陆浅葱哈秋一声打了个喷嚏,江之鲤忙从衣架上取下袍子,裹在她身上。陆浅葱摆摆手,又将袍子解下来,披在江之鲤赤着的肩头,蹙眉道:“一层秋雨一层凉呢,快些将衣服穿好。”
江之鲤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整理衣裳的手,望着她轻声问道:“如果有一日,所有人都要打倒我,你该怎么办?”
闻言,陆浅葱浑身一僵,脸上先是茫然,随即流露出惊恐之态。
她想起了很久前的那个梦,梦中的陆夫人问她:“若有一天江湖正派群起而攻之,讨伐他、诛杀他,你该如何置之?”
莫非要,一语成谶?
想到此,陆浅葱没由来一阵心慌,飞快的直起身子,伸手捂住了江之鲤的唇,认真且严厉道:“不许说这样的话!想也不能想!”
她的目光闪烁,声线微微颤抖,显然是担忧气愤到了极点。
江之鲤一怔,随即有些后悔自己失言。陆浅葱直直的望着他,深吸一口气坚定道:“你是我丈夫,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站在你身旁,拼死也要护住你。”
“……”江之鲤低叹一声道:“错了。”
他拉下陆浅葱冰冷的手掌,将其握在掌心,勾着唇温柔一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所有人都将刀剑对准了我,你也要记得刺我一刀,切莫因为护着我而受世人苛责。”
雷电依旧,风雨潇潇,今夜注定是个不平之夜。
接下来的时日,陆浅葱撤下了酒旗,关了酒肆的生意不再酿酒,只在家安心的陪着江之鲤。不知是不是禁酒的缘故,江之鲤的性情总算稳定了些许,不会再半夜提着剑出去乱砍了。
当然,偶尔还是有些失控的。比如夜里温存时,江之鲤的眼神会突然变得很冷,吻也变得凶猛狂暴起来,前一刻还是细水长流,下一刻便是狂风骤雨……
除了陆浅葱偶尔会被折腾得腰酸背痛外,总体而言,并未出什么大乱子。
几场秋雨过后,梧桐落尽,便又到了冬至之时。
这日难得有个好天气,斜阳入户,打在红绡软帐上。陆浅葱从江之鲤的怀中醒来,也不急着起床梳洗,只随意的披了件冬衣倚在床头,借着稀薄的光线,一寸寸描摹江之鲤静谧英挺的睡颜。
他的眉目俊朗,睫毛十分浓密,鼻梁挺直,微翘的唇角上还粘着几根调皮的发丝,虽近而立之年,他却像永远不会老去的仙人一般,依旧有着少年的清澈稚意。陆浅葱光是看着他,便会忘了年龄,忘了身世,忘了一切颠沛流离的苦难,心中只剩如蜜糖般翻涌的充实,她多希望这温柔的早晨能够就此静止,化为永恒。
江之鲤睡了没多久就醒了,他撑起身子,将陆浅葱拉入怀中深深一吻,锦被从他肩头滑落,露出欣长结实的肌肉。江之鲤低头望着陆浅葱,又在她水润殷红的唇瓣上啄了一下,眼里满是温柔而清澈的笑意:“怎么不叫醒我?”
陆浅葱莞尔,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柔声道:“你睡觉的模样好看,情不自禁便多看了会。”
她抬手的时候,松松垮垮系着的外袍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江之鲤的视线顺着她敞开的衣襟看去,嘴角的笑意一僵,脸色忽的就变了。
陆浅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肩头和胸脯上一大片青紫的痕迹,顿时也有些尴尬,忙伸手拢紧了衣袍。
“这是怎么回事?”江之鲤伸手制住她仓惶穿衣的动作,伸手一拉,将她整件外袍剥落,果然,陆浅葱的腰腹上亦有不少指痕。江之鲤的眸色瞬间阴郁了下来,他抿着唇,又一声不吭的替她穿好衣物,沉声道:“我做的。”
说罢,他以掌覆在眉眼处,揉捏着鼻梁道:“可我竟,什么也不记得了。”
陆浅葱系好腰带,跪在床沿倾身抱住了他,安慰道:“你别自责,昨夜虽是激烈了些,可我很……很舒服的。”又怕他不信,陆浅葱收敛神色淡然道:“真的,一点都不疼,也不知怎的就留了这些痕迹。”
说罢,她微微仰起脸,安抚似的吻了吻他的唇角。陆浅葱神色温和,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人见之十分温暖安心,江之鲤心中平静了些许,也微微侧头,回应着她的吻。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陆浅葱倚在他怀中,忽然开口道:“江郎,今日冬至,我们包饺子吃吧。”
江之鲤一怔,随即笑道:“难得见你提要求,我可要好好表现。”
陆浅葱也笑了,起身对镜梳妆,将长发绾成大髻,随口道:“案几上有钱,劳烦夫君买几斤肉馅儿,顺便带罐酱油回来。”
江之鲤起身穿戴整齐,这才弯腰在她鬓角一吻,望着镜中她清丽的容颜笑道:“遵命,夫人。”
说罢,他将案几上的小钱袋往胸口一塞,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朝镇上市集处赶去。
陆浅葱望着江之鲤离去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不知坐了多久,她起身关紧窗户,而后轻轻推开门,朝隔壁旧林和故渊的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