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洲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此刻他正坐在一座浮动的断桥上,悬浮桥的一头刚刚离开一座较小的悬浮桥,而夏星洲正是从哪座悬浮桥跳上了这座悬浮桥。
在通往倒吊的白塔路上,是无数的悬浮桥,夏星洲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在玩一种叫做超级玛丽叔叔的游戏,从这座桥蹦到那座桥上。
最后跳到城堡的位置里,不过他解救的却不是公主,而是一个死去多时的人的断臂。
这样想着夏星洲就动力全无,如果是去营救公主该多好,拿着剑,骑着白马拯救公主,这种桥段尽管老套,可是他还是非常喜欢的,他真的非常想要当武力值爆表的王子。
虽然他真的是王子,而且是名副其实的皇长子,可是他却无法去拯救公主。
少时,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在长大的某一天成为一名强大的哨兵,保护母亲跟弟弟,甚至超过那位传奇的帝王夏天临,建立伟大的功业,那是每个血性男儿的梦想,他甚至想过如果成为皇帝,一定要站在皇宫最高层,向万民挥手致意,也一定要站在悬浮车上检阅帝国的jūn_duì 。
他一说话,就会有无数的声音回应他。
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背道而驰。
他偏偏成了向导。
在夏氏族当中,向导是没有继承权的。
于是他建立伟业成为一代传奇帝王的梦想破灭了,他不得不离开母亲跟弟弟,来到这所圣德向导学校,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于是那个时候他的梦想变成了要找一个潇洒的女性哨兵,做她背后的向导,协助她开闯一片传奇。
可是最后,当与他有着最高匹配值得哨兵名单出来后,他就连这个简单的梦想也破灭了。
“哎,真是悲催的人生啊!”他感叹着,想想自己原本精彩而伟大的一生,全因为自己是个向导就那么毁了。
夏星洲坐在悬浮桥上,又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因为下一座悬浮桥靠近了,他往后退了两三步,然后脚步一停,重心微微前倾,脚下发力,加速的跑动,就在那座桥的靠的最近的时刻,夏星洲一跃而起,跳上了更大的一座悬浮桥。
他回头一看,两座悬浮桥之间并没有完全的连接在一起,它们中间隔着一道四五米长的黑色深渊。
夏星洲吐槽自己:“如果我是哨兵的话,估计就是五十米了,这么一个有潜力的哨兵偏偏成了向导,真是可惜啊!”
现在倒吊的白塔的的大门完整的呈现子在他面前了。
青铜色的金属巨门前雕刻着巨大的九头龙纹章,纹章透着一种古老的苍凉之感。
这里的九头龙纹章远远比在装有那颗头颅的金属箱子上的更为精致,金色的龙目在门上的雕刻几乎栩栩如生,如同真正的龙眼一般。
九双金色的竖瞳无比森严的瞪着夏星洲,夏星洲甚至觉得他们是在审判自己。
而自己仿佛在这面巨大的森严的九头白龙浮雕前没穿一件衣服,甚至就连灵魂都被看穿。
他们高高在上,微微垂目俯视着夏星洲,仿佛亘古之前就已经矗立在了这里。
“尤利西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反对我来到这里对吗?所以现在,我来取走你的手臂也是你的意愿对吗?”夏星洲对着九头白龙纹章说道,声音充满了就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尊敬。
巨大的金属门露出古铜的色泽来,这些古铜的色泽上浮着一层青色的锈迹,而锈迹上又蒙着一层灰尘。
就在夏星洲说完这句话的后,古老的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缓缓从黑暗的深渊之中响起,灰尘扑簌簌的掉落。
夏星洲真的要怀疑这座塔到底是哪个年代建的了,到底要久远到什么年代还用齿轮这种技术来开门,黑暗之中厚重的齿轮转动的声音震动着他的耳膜,同时在整个空间之中回荡着。
他仿佛听到的是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声响,吱吱嘎嘎,时断时续。
夏星州的眼皮轻微跳了几下。
这时,雕刻着九头白龙纹章的巨大青铜门,随着黑暗之中回荡着的厚重的齿轮的声音升了起来。
夏星洲原本以为里面会是一片黑暗。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里面甚至比外面都要亮。
他慢慢往里面走去,沿着螺旋状的楼梯往下走,整个塔内都笼罩在微蓝色的光芒之中,偶尔有像夜空之中的星辰一样亮点,在其中闪动着。
而螺旋楼梯的台阶倒映着它们的光芒,夏星洲走在上面就像是踩着镜子一般,可是却很温暖。
这是某种金属浇筑而成,夏星洲没有见过这种材质,这种金属入手温热,甚至感觉有点微软,可是他试图用自己带着的匕首切下一块带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这种材质完全切不动。
他的匕首是电磁震动匕首,切一般的金属如同切割豆腐,可是这种手感微温的金属却完全没办法切动。
于是夏星洲只好放弃了,他继续沿着螺旋梯往下走,螺旋梯的两侧是一些精致的雕塑。他们被蓝光映照着,在背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夏星洲起先只觉得那些雕塑的动物形态都是现实之中都没有的,是用来装饰这里的。
直到他认出了在墙壁上,不知道什么人雕刻出的两头蛇身无翼龙。这两头龙相互缠绕着,身形巨大,怒目圆睁,尖牙凶笊,龙须嚣张的飞扬着,处处透着一种霸道凶悍的感觉,似乎随时都能一飞冲天。
但是他们对夏星洲来说却像是自己家后院里养的小狗一样,甚至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完全听从自己号令的量子兽,从自己的精神图景之中诞生出来的量子兽。这个雕塑跟他和陆云在的量子兽一模一样。
夏星洲的眼底涌动着莫名的感情,他的手落在龙的尾部,摸索了一会儿。
能够拥有两种异能的龙型量子兽,在整个天琴座也是绝对的强者。
可是这却是自己对命运妥协的证明。
什么傲骨,什么尊严,什么梦想,什么皇长子,什么圣德向导学校第一的向导,这一切在匹配数值前,都没有用处,在弟弟跟母亲的性命之前都是空谈。
于是他抛弃了那一切,作为大皇子的自尊,作为向导的荣耀,甚至是一个男人的梦想,以及自己那还没开始就消失的爱情,最后就连身体都不要了。
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去了陆云在的府邸,陆云在高高的站着,他没有笑,静静的看着他,像是一只狩猎猎物的猎人,等待着已经陷入全套的野生动物,抛弃最后的野性,变成他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