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冉自然而然挽过陆自喃的胳膊,一路皮笑肉不笑的问:“没带女朋友来?”
陆自喃笑笑,“时间还早。”
陈冉挑眉,憋了一口闷气,停在长桌边把玩手里的高脚杯,晃了晃里面只剩一口的香槟,“跳舞吗?”
“不太会。”
“我看你是不想跟我跳。”陈冉似笑非笑,看不出语意里是否带着愠气,“真当你只是运动员呢?”
陆自喃对她语气中的鄙夷有些不快,放下手里的酒杯,“我确实不会跳舞,运动员肢体不协调。”
陈冉轻哧,“今天是什么场合你我都明白,你不愿意请我跳舞我自然不勉强,只是等下你女朋友来了,这开场舞轮到谁也轮不到她。”
陈冉在心里哂笑,你以为我不知道郁冬是什么货色?
龙葵(23)
陆自喃骨节泛白,捏着玻璃杯的手有些置气,他目光飘远了一会儿,说:“劳你费心。”
“你好自为之,”陈冉气不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次、两次拒绝我的机会。”
“抱歉,我并不以此为荣幸。”
“哼!”
裙角飞扬,对着油盐不进的陆自喃,陈冉第一次体味挫败感,这人油盐不进,他不同于其他高干子弟的圆滑世故,他像只充满少年气的风筝。
飘飘荡荡却有着绳索的羁绊,绝不随波逐流,就算是一两句唬人的敷衍,他都不屑。
说完便只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郁冬并不知道自己会在这样不恰当的时候遇到陈冉,她听同事嚼过舌根,只知陈冉家境优渥,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南瓜马车已经驶到门口,水晶鞋也牢牢套在脚上,郁冬每挪一步,每一次惶恐的接受别人的注目,都分外觉得自己的格格不入。
有些事情不是换了华服就可以彻头彻骨改变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披在身上,虚弱浮泛的步伐,骤然的敏感的自尊,堆积在一起的某一刻。
都会让郁冬弃甲而逃,只有当自己足够自信时,旁人的眼光里才不是鄙夷和不屑,而是歆羡和赞赏。
尽管她越夜越美丽。
郁冬游走在场地边缘,担心自己吃相不好,唯恐自己酒品太差,以至于绕了一刻钟也没敢碰任何点心和酒水。
郁冬连同自己和手机、衣服一起落在造型店,手不知该如何摆放,来搭讪的人也不知如何得体的回应。
一袭水蓝色valentino抹胸纱裙,紧贴在郁冬身上衬出腰身极曲致,下身蓬松感的衣料让郁冬整个人看起来优雅、清新,水晶鞋灼着光亮。
尽管她一直低调地在进口处溜达,但还是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殊不知手她的高定礼服太扎眼,还是她举手投足间的羞怯难得一见。
陈冉眼尖,近乎一眼撇过去就看清了来人,本能地冷笑道:“穿了条裙子就以为自己是公主。”
站在陈冉身后的男孩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话头却接的好:“冉姐认识?看着不像跟你玩得上的啊。”
“同事。”
他眯着眼往郁冬方向看了看,郁冬正笑着婉拒别人的邀约,“报社的同事?哪家的小姐?”
陈冉捂嘴而笑,姿态娇媚,“哪家的小姐?那我可真是不知道了,问你喃哥吧,你喃哥比谁都了解。”
见陈冉语气阴阴沉沉,男生也不多问,只是松口一说:“长得倒是真漂亮。”
陈冉抱臂冷眼看着郁冬,她还在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往人少的地方躲,陈冉玩味的说道: “漂亮,是真的漂亮,琉弟,你不妨去请她跳支舞。”
“嘿,我才不去,刚刚那些哥哥们溜一圈儿全被她给拒绝了,我可不自讨没趣。”
“怂!”陈冉一巴掌拍到他背上,“那你想不想邀请她跳开场舞?”
“想啊,”宋琉整了整自己的领结,“我想也没用,等下喃哥来了,肯定要把全场最美的女人挑走。”
陈冉眼神凌厉,宋琉耍个小聪明舌尖一卷,“冉姐你可准备好了哈,开场舞非你莫属。”
“哼,算你脑子转得快。”
陈冉也不多废话,直接附到宋琉耳边说:“你放心去邀请她跳开场舞,她要是不同意,你就问她认不认识卢其同和林振义,问她清不清楚当年……”
“真的假的?!”宋琉憋得脸通红。
陈冉睥他一眼,一口红酒灌下去,不耐烦地催促:“什么真的假的?让你去你就去!”
“得令!冉姐我这就去!”
……
红酒是怎么泼到宋琉脸上的,郁冬也不知道,她大概是气昏了头才会在做出如此鲁莽的举动。
“妈/的!你竟然敢泼我!”宋琉捏紧郁冬的胳膊,疼得她直往后踉跄,“你放手!”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到底是谁让你这样的人混进来的?嗯?!”
“你给我放开……”郁冬委屈得小脸通红,头发也送散开来,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大声呼号,又心寒于所有人保持笑意的冷眼旁观。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泼我,你可以啊,你有种啊,”宋琉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闹起来没个限度,无论管家怎么阻拦,他都不肯撒手。“舔干净!”
“什么?”郁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宋琉一字一顿地说:“给我一点一点舔干净。”
“哟嚯!宋少这是假公济私啊?”
“舔哪儿呢?哈哈哈哈!”
“宋少这招高明……”
……起哄声越来越大。
郁冬强忍着眼泪,挺起身站稳,毫不畏惧地回瞪过去:“你——做——梦!”
宋琉沉下脸冷笑一声:“好啊,那我就当众来讲讲你的出身好了,看看我们这位漂亮的小姐有多高贵。”
“听说你爸爸挪用公款购置低价不符合标准的建筑材料,导致众多民工意外身亡,随后畏罪自杀。你母亲从小就抛下你跟别人跑了,宁可守着别人家的孩子,也从不去看你。”
“够了!”郁冬咬着牙说出,“不许你说我父亲。”
“哦?好啊,那我们说说继父,听说你继父在陆家的印刷厂工作,时常偷厂里的废铁钢筋出去卖,被工友发现还死不承认。”
“还不止呢,我还知道……”
不需要宋琉钳住她的手臂,她也实在站不住了,宋琉一松手,她就整个人倾跪在地上,低声抽泣起来。
众人将他们围在一起,只有刚跟行长谈完一笔大生意的陆自喃一家人站在别墅二楼,佟立还在竭力推荐自己儿子,好让他跟这些老伙计认识认识。
殊不知陆自喃陡然脸色一沉,猛地奔下楼。
陆自喃个高、力气大,他冲进围观人群的速度极快,近乎撞到了不少名媛,怨声连连。
“都给我滚。”陆自喃俯下身,心疼得一时不知道怎么抱郁冬好,郁冬只是哭红了眼看向他,什么也不说。
“滚!”
众人吓得后退一步,宋琉摸不清状况,还不怕死地拉了拉陆自喃的胳膊:“哥,这女的不是什么好人!她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听说她以前还被她继父……”
陆自喃把郁冬护在怀里,抱住她的头,“不怕,有我在,是我不好,是我让你看到这些恶心的人和事。”
宋琉闻言脸色煞白,一脸惶恐的看着陈冉,她却无能为力的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陆自喃横抱起郁冬,不顾姗姗来迟的佟立,及在场所有宾客的质疑,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走了两步,他才复又转身,一一扫过所有人或惊讶或看笑话的神色,冷冽的留下一句:“今天的账,我们稍后再算。”
陆自喃放下郁冬,将他护在身后,几乎是没有给人喘息的机会抄起手边的啤酒瓶就冲宋琉头上砸去,直到触碰的最后一刻才停下。
“啊——”连郁冬也惊叫一声。
“陆自喃!你混帐!”佟立稳住脚,气得胸口直突突。
宋琉则是吓愣在原地,陈冉涌上去抱着宋琉的头四处查看,汩汩血流从宋琉的脸颊顺流而下。
郁冬担心地拉拉陆自喃的胳膊,他用力回握住,眼神还是凉薄的,立在原地一字一顿的说:“伤害郁冬的人,就算是孩子,我也不会放过。”
“再有下次,你——你们——尽管试试看。”
烂摊子丢下,陆自喃重新打横抱起郁冬,回到车中,他搂紧郁冬连胳膊都在颤抖。
反倒是郁冬沉静下来,拍拍他的背,像哄受了惊吓的小朋友一般,说:“我没事,真没事。”
沉默须臾,陆自喃吃痛的眼神让郁冬心悸,他心疼地说:“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郁冬笑中带泪,“不怪你,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总是因为家庭而矮人一等,无论多么努力都会被区别对待,哪怕有些区分是善意的,好心人觉得我更需要关爱。”
“我小时候特奇怪,现在离婚率那么高,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来自单亲家庭,为什么我就要因为父辈的过错而羞于提及家庭呢?”
“郁冬……”
思来想去郁冬还是决定带陆自喃回自己出生的地方看看,那里才是真正完满的郁冬。
前几天郁冬回过老房子一趟,准确来说她早就想搬回去住了,房子里的陈设都一如二十年前,镜子模糊了,桌椅泛黄发旧色,没有电器,该搬走的、当初能变卖的都没了。
但郁冬就是喜欢这里,这是唯一让她觉得心安的地方。
父亲生前所拍的全家福还挂在墙上,玻璃罩被人砸了个稀巴烂,照片边角也倦了起来,但郁冬却指着相片对陆自喃说:“看!我爸爸妈妈是不是都很好看?”
神色骄傲的郁冬,陆自喃很喜欢。
郁冬喃喃:“其实那个孩子没说错,我爸爸确实挪用公款购置了一批劣质建筑材料,导致好几十人家破人亡,那时候他们每天都上门要债,要不到钱就殴打我跟我妈。”
“虽然都是皮外伤,但那是夏天,身上一大片青的、紫的,害我连门都不敢出。”
陆自喃找不到抹布,只好摊开几个郁冬添置电器用剩的瓦楞纸盒,搂着郁冬坐下,郁冬却笑着拉起他,说:“我赔你一个开场舞吧。”
三分钟愈合伤口,止住眼泪,这是郁冬这些年锻造出来的厚脸皮。
拿手机放不合适的音乐,没有观众,陆自喃早已经脱了西装,郁冬也把高跟鞋甩到一边。
他们虽不擅长跳舞,只是依偎在一起,郁冬不必踮脚,陆自喃低头搂着她的脖子,贴着耳朵、连着心说起悄悄话来。
郁冬说:“后来我妈把我丢在外婆家,她不声不响就跟卢宇的爸爸结了婚,起初日子过得不错,我大多时间都在住校。到暑假就没办法了,学校不让住只能回家,但平时省下来的零花钱也足够让我在大通铺撑上几天。”
陆自喃知道郁冬说这些不是需要安慰,只是静静地听,心跟着她轻快的语调隐隐疼。
“然后呢?”
“然后……妈妈再嫁过得还行,卢叔其实人不错,至于偷钢材废铁的事我不清楚了,大概是想多挣点钱贴补家用吧,那时候我妈在家照顾老人,还流产了一回,没法工作。
郁冬不知不觉又流了眼泪,全湿在陆自喃颈间。
耸耸鼻子,她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在一起,我的生活刚有点起色,原以为上天终于在我耗尽好运气遇见你以后,肯再满足我想要一个家的愿望,”郁冬自嘲,“大概是我太贪心了,才莫名又一次毁了短暂的平静。”
……
具体的郁冬也解释不清楚。
当初郁冬正在学校跟陆自喃腻歪,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是上完夜班的卢叔和隔壁的林叔在路上被人殴打,现在满身是血,警/察和救护车刚到……
郁冬连夜赶了过去,却被告知卢其同的左手手筋被人挑断,林叔至今昏迷不醒。
在床边守了一天一夜,卢其同才醒过来,见到郁冬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和陆自喃都是杀人凶手……
“但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他要说我跟你是……”
郁冬突然回神,急忙收住口,陆自喃还想追问,郁冬自己好好咬了咬陆自喃的耳朵,心一横贴上他的下身,转移话题地问:“我们……还做不做?”
“嗯?”陆自喃明显一怔,“……你行吗?”
郁冬傻乎乎地笑起来:“你才不行呢!”
“等下你就知道我行不行。”
陆自喃抱了些瓦楞纸盒去房顶,树边的铁梯子风吹日晒早已经生锈,陆自喃扶着郁冬先上去,他站在上边还能看见郁冬小时候起的四个轮自行车和挖土的小铁锹。
“这里?”陆自喃有些迟疑,“确定吗?”
郁冬可怜兮兮地点头,“我喜欢这里,这是我小时候的秘密花园。”
仪式感太强,陆自喃干咳两声,铺上柜子里剩下的军大衣,反扣在地上,内衬都是干净粗制的,郁冬缓缓躺下去,手指摁在陆自喃的脖颈上,像弹琴一般带着节奏感。
大约是今晚的气氛太过凝重,陆自喃的吻也落得格外郑重,一点一滴尽是陆自喃想要照顾郁冬一辈子的真心,从洁白的乳/房一路舔到腿窝,郁冬周身透着淡淡的奶香。无论含一口哪里,都能让他贪婪地shǔn xī 出声。
“别忍着,这里都荒废了,没人。”陆自喃诱哄郁冬叫出声,手摸到下面,花苞微微张开,他手指进入得很顺利,丛丛的绒毛很柔顺,像是摸喵星人的手感。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陆自喃无师自通却不敢陡然冲撞进去,只得继续哄着、揉着,郁冬的腿很细,随意弓起来就能夹紧陆自喃的腰。
郁冬仰头看着星空,嘴里不自觉碎出:“大象……游乐场……”
她的声音变得更软,眼神空洞,陆自喃抬起她翘挺的屁股,蓄力一送……
慢慢地,人在抖,天上的飞的象也在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