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柱越来越高,终于与低压的云层相接,闪电与雷声也越来越紧,一声声如同劈在他们的头顶。
阿秀自己也没有发现,她跟周鸾两人的手紧紧地抓在一起,紧张的青筋尽显。
忽然,那密集的雷声中响起了一声清越的啸声,雷声嘎然而止。哗啦啦一阵暴雨从天而降,四人毫无防备,被雨点砸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须臾之间,风歇雨停,一道五彩晚霞从层层黑云的缝隙中落了下来,犹如一道神笔,将这压抑暗沉的世界渲染地五光十色。
眼前这犹如魔幻大片的场景,看得四人心弦紧扣。
李同垣伸长脑袋在天空上到处找,“先生,它……这是成功了吗?”
“应该是成功了。”阿秀回想着那声啸声,心中很高兴。
周鸾高兴地笑,“那就好,没想到我还有这眼福。”
顾宥真也松了一口气,刚才那样的场景真得是压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你们看,还有临别礼物呢。”
可不是,刚才那阵暴雨,应该是被吸上天空的潭水,后来风云具散,再次落下,里面夹杂了好些鱼虾,如今,真有几条大鱼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周鸾和李同垣高兴地过去捡,“这哥们,临别还记得送我们晚餐,实在是够仗义的。”
阿秀和顾宥真不由得相视一笑。
晚餐丰盛无比,用完了晚餐之后,阿秀对他们说,“今晚我想给他守夜,你们先休息吧。”
她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是顾宥真他们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顾宥真略一思索,“阿秀,这山里虫蛇野兽太多,我跟你一起去,不让我不放心。”
李同垣也说,“先生,这是我家老祖宗,哪里有我这个后代不守灵的道理,我也去。”
周鸾,“我也去。”
阿秀一愣,想了想,“这样吧,从昨夜折腾到现在,大家都累了。你们今夜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为他守灵。他新坟刚刚立起,我们怎么也要守满三天才能离开,你俩不着急一时。”至于顾宥真,她知道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在这野外待着,索性就不说了,大不了一会儿想个法子让他睡着了就是了。
但未曾想到,到了坟前,顾宥真给她搭了一堆篝火,又将背包放在地上,“山间湿气大,你不要直接坐在地上,防止生病。把雨衣披在身上,好歹能挡挡夜风。我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休息,你有什么事立刻喊我。”说完摸了摸她的脑袋,就走去不远处重新搭建了一堆篝火。
阿秀心中又酸又甜,坐在那背包上,跟坟茔低语,“师兄,托你们的福,我能在这里醒过来,不知是否也是你们的福泽,让我遇到了这个人?”
自然不会有人搭话,只有山风吹着枝叶发出飒飒的轻响。阿秀摩挲着那方美玉灵位,心中有千言万语,可除了垂泪,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秀突然心有所感,她一抬头,只见一人青衫飘逸,踏月而来,与她拱手作礼,“小妹,别来无恙否?”
阿秀泪盈于眶,“甚好,阿兄可好?”
那人来到她跟前,眉眼含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兄甚好,无需挂念。此间太平盛世,小妹可喜?”
“很喜欢。”阿秀使劲眨了眨眼,使眼中泪水流出,想让自己将眼前这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人欢喜一笑,昂首漫声吟道:
泰山不要欺毫末,颜子无心羡老彭。
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
何须恋世常忧死,亦莫嫌身漫厌生。
生去死来都是幻,幻人哀乐系何情。
吟完抚掌大笑,“甚好甚好,吾如今可躺下歇一歇了。”说完,往阿秀身后走两步,坐在了地面上,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冲着阿秀灿然一笑,随之往下一躺,不见了踪迹。
“阿兄,阿兄。”阿秀惊叫着,伸手去抓他,然而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脸颊碰到了青草上冰凉的露珠,顿时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她回头一望,四师兄坐下消失那处,正是他们白天刚垒好的坟茔,她泪中带笑,忍不住从地上随手抓了个土块砸向坟头,“你这个懒鬼,连聊个天都觉得累……”
半个月之后,鹤鸣小镇的火车站,山哥跟耗子如同脱了一层皮一样,精神萎靡的坐在火车站对面的一家小餐馆里。那夜两人死里逃生出了山洞,前脚刚出山洞,后脚墓道就全塌了。他们慌慌张张从营地里牵了两匹马,拿了些东西就跑,在山里晕头转向摸了七八天,完全迷失了方向,后来命大的碰上了一个进山打猎的山民,这才找到了路出了山来。两个人想起这段经历心里就一直后怕,哪里还敢停留,甚至怕马圈的人追问他们同行之人的下落,他们连马都不敢还,悄悄的在镇外放了。两人只等着火车过来,就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是……
耗子轻轻一推埋头打盹的山哥,“你快看,那四个人……他们是人是鬼啊?”
山哥一惊,猛一抬头,看见阿秀他们四人正往火车站走去。“不对啊,那山洞明明已经塌了,他们是怎么出来的,那孙老板他们呢?”
耗子吓得冷汗直流,“会不会被他们给……”他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时阿秀不知道在跟顾宥真说什么,一回头,视线就跟山哥对上了。山哥吓得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装睡,耗子一见他这样,忙也趴在桌子上装睡。
过了不久,他们听见了火车进站又出站,这才刚抬起头向外张望,而阿秀四人已经不见了踪迹,一切都如同一场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