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最外围有一把竹伞走了进来。魏贵妃心里一喜,轻咳两声,却在看到来人时惊呼:“怎么是你?”
闵公公执着拂尘,和善地笑着:“娘娘。”
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魏贵妃意识到失态,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闵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闵公公表情略带茫然:“娘娘,这是陛下的旨意,老奴只是奉旨做事罢了。”
随着他走进来,另有一小队侍卫提着刀剑走进殿内。魏贵妃气得花容失色:“你们……你们怎敢……”
宫女们也被惊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闵公公依旧笑着:“娘娘,老奴说过了,这是陛下的旨意。”
魏贵妃气得浑身发颤,指着闵公公说不出话。闵公公一笑,对身后两个粗壮的嬷嬷道:“还不过来?”
“你们做什么!”
两个嬷嬷一左一右,将魏贵妃挟住。闵公公微微躬身,“娘娘,陛下朝露宫有请。”
朝露宫是前宫,不是她这个宫妃该去的地方。她不死心,一路挣扎叫骂,被淋得湿透,头上钗饰也一路零散,不知所踪。
直到朝露宫门打开,她一眼看见跪在里面、满面灰死的凤渊。
她瞬间抽空力气,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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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夜之间又变了天。
平王凤渊被宣进宫后,再也没能出来。就连魏贵妃,也被连夜幽禁冷宫,不得踏出一步。
拉党结派,偷盗国库,勾结翟人,私设营坊,主使舞弊,哪一项拉出来都是重罪。
次日早朝,皇帝姗姗来迟,朝臣们个个低着头,都不吭声。
这场景,和当初七殿下那次何其相似。李妃娘娘至今还在冷宫里疯着。
估计转眼又得疯一个。
谢雍握着笏板,眼神悄悄落在旁边,又悄悄收回。
魏明呈这老匹夫没来,告病在府。
皇帝早早布了局,魏家应该也知道,但没料到,皇帝会下手这么快,让他们猝不及防。
这背后到底有谁在推动,也不用想了。
事情出得突然,连往常从上骂到下的御史台,都安静如鬼。其余朝臣手上有事要奏,也都闭紧了嘴,一句话都不说。
谢雍暗暗叹息。
魏家势颓,下一个该是盛家。可盛家比魏家难对付,不知陛下会如何下手。
士族之间虽有争斗,但总有几分惺惺相惜。魏家一出事,盛家会是块难啃的骨头。
朝议散后,谢雍回府不久,就有消息传出来。
三皇子平王凤渊,褫夺封号,废为庶人,今日起幽禁于天牢,不得踏出半步。
这是稳住魏家,不让他们狗急跳墙。凤渊活着,还可以让他们抱有一丝希望。
谢雍慨叹良久,唤来风雅,却听风雅道:“公子一大清早就出府了。”
谢雍奇怪:“出去了?去哪儿了?”
风雅乖巧地道:“公子不说,我便没问。”
谢归实则去了天牢。
辛辰把消息传给谢归时,他还有些不舒服。前世死前太过愤怒,天牢的所有都印在他心底,化为阴云,至今不曾消散。
按照凤璋的安排,他扮作侍卫,与同样打扮的辛辰一起进了天牢。
守卫事先打点过,一路上无人阻拦。一踏进幽黑的牢房,熟悉的霉味和湿气扑面而来,让谢归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边。”
辛辰朝他示意一个方向,带着他走过去。越往里走,凤渊愤恨的叫骂就越发清晰。
皇帝存着戒心,凤渊的牢房在最里面一间。待遇不算差,只是相对于之前的平王身份来说,太寒酸了。
他的暴躁脾气顶多在皇帝面前压一压,一到天牢里就现了原形,肆意叫骂。
看见凤渊的一瞬,谢归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一怔,忽然又自嘲地笑。
的确是隔世了。
有人靠近,凤渊的骂声稍微小了点,朝来向瞪着眼睛,见是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有些眼熟,便提高声音:“是父皇的人?”
辛辰没有应付他的经验,正要开口,被谢归拦住了。
凤渊一愣,“你是谢家的……”
谢归温和地笑:“难为殿下还记得我。”
凤渊暴躁归暴躁,脑子不算差,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厉声道:“是你在背后算计本王?!来人啊,来人啊!本王要见父皇!快来人!”
谢归由着他叫了一阵,等他喘气时,才微笑道:“外面没人,而且,你也不是殿下了。”
凤渊阴测测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胆子真大,竟然就这样来见本王,不怕本王有朝一日出去,把你碎/尸万段了?”
谢归笑道:“不会。”
凤渊冷笑:“说得轻巧。”
谢归没理他,转身问辛辰:“你家主上可说了什么?”
辛辰道:“主上说,但凭公子处置。”
凤渊神色一滞,谢归已转过脸来,神情平静,却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意。
“你瞧,你没机会了。”谢归微笑,“留得青山在?可谢某除了放/火烧/山,别无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