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宫里灯火通明, 之前宴席的热闹刚刚退散,就已经蒙上一层阴霾。
谢府里边,凌晨时也热闹了一阵。
谢归远远听见外面的动静, 静静卧在床上。
天光熹微。
“公子……诶……”
风雅进来, 以为他已经起了,赶紧把水放在外面,蹑手蹑脚出去了。
过了一阵,连早膳也上来, 谢归才默然起身。
风雅布菜时随口说道:“公子, 今天最好别出门。”
谢归淡淡问道:“为何?”
“好像是宫里的事,今天街上多了许多禁卫,家主天没亮就出了门, 还不许其他公子出去。”
谢归低声嗯了一句,继续用膳。
他今天比较沉默,风雅虽然好奇, 并没有多问, 他一放筷子,风雅便将碗筷撤了。
风雅走后,谢归静静研墨, 展了几张纸, 刚刚动笔,又将纸撕掉。
一日无话。他今天胃口出奇的差, 刚刚入夜, 便要躺下。
灯火刚刚亮起, 灯芯就颤动一下。
房里却没风。
谢归一愣,转身过去,凤璋站在不远处,眉眼看不出喜怒。
两人相对无言,凤璋寻了他椅子坐下,淡淡地道:“今日父皇出事了。”
“何事?”
“中/毒。”
谢归皱眉:“那是要好好查。”
凤璋声音冷冽:“一开始毒发得厉害。太医来看过,说是分量不够,喝了解药,多休养几日便好。”
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显然整夜不曾合眼。
谢归点头,忍住心里泛起的莫名疼痛,“那就好。”
凤璋定定地看着他,谢归抬眼,与凤璋对视,眼底清澈一片。
神采奕奕,一如初见。
过了半晌,凤璋忽然叹气:“念之,你……这几日就别出门了。父皇今日下午已经清醒,虽不曾发怒,但那神色,铁定是不会放过下/毒之人的。京中盯着宫里的人也多,也可能趁机作乱。”
皇帝寿宴当夜中了毒,怎么可能不暴怒。而且,单说几个觊觎东宫的皇子,就很令人头疼了。
谢归点头,“殿下的心意,念之心领了。”
凤璋又看他一阵,深深叹气,抬步出门,背后跟来谢归的声音:“殿下。”
凤璋回头。
灯光暖然,谢归的脸色却显得惨白。
“机不可失。”
凤璋不曾言语,背着灯火,踏着夜色离开。
不多时,一行飞骑从燕王府内驰出,直向皇宫而去。
月色冷冷,蹄铁冷冽的声音格外响亮,更惊得多少人家不敢入眠。
天罡卫良骏颇多,经过一个路口时,凤璋忽然勒马,问旁边人:“今日还有哪些人入宫看望父皇了?”
“回禀主上,敬王殿下去过。”
敬王是五皇子,平日行事低调,为人稳重。皇帝出了事,他急急忙忙进宫看望,也在情理之中。
凤璋冷哼:“三哥和八弟呢?”
“禀主上,两位殿下都不曾出门。”
凤璋这回就是冷笑了:“装过头了。”
声望比较高的几位,只有五皇子去过,这就太微妙了。
皇帝中毒的事情肯定瞒不住,尤其是这些在宫里有很多眼线的皇子。这时候不进宫看望,装作不知情,反而欲盖弥彰。不如早点表态,尽一份为人子的孝心,还有点盼头。
“走,跟本王演一场好戏去。”凤璋调转马头,向着恭王府,“先在八弟门前闹一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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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宫门禁卫迎来了三位皇子。
这三位一同出现,真是天下罕见。其中两人表情各异,想对凤璋发火,却又顾及场合,只能憋着。
快到皇帝寝宫时,凤渊脾气暴躁,先忍不住开口:“六弟啊,这深更半夜的,将我们叫进宫来,到底为的什么?”
凤渊是不是蠢过头了,居然还在装?
凤璋心内也有惊讶,然而很快想通。
他三哥最近犯的错太多了,巴不得不在皇帝面前出现。
凤璋暗暗无言。
三皇兄的谨慎,来的真不是时候。
凤涧不咸不淡地开口:“三哥急什么,六哥还在禁足,他带我们来,总有他的理由。何况这是宫里,他总不至于把我们宰了吧?”
最后一句已经是半开玩笑的了,凤涧微微眯眼,等凤璋的反应。
凤璋笑了笑,“八弟说什么话,父皇龙体欠安,我们做儿子的,自然得上心才是。”
这话可不好接。凤涧狐疑地瞅他一阵,冷笑:“也对。六哥深更半夜在王府门前大喊大叫,肯定不是小事。”
凤渊心里烦闷,嘴巴没关住:“八弟此言不假。下人说燕王在府门前哭,我还以为怎么了……”
是以为父皇驾崩了吧。
凤璋无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