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轻轻尝了一口。
酒杯里是清水。
他暗中叹气。
看来,他在门口没眼花,的确看到了石榴姑娘。这个女子,也应该是石榴派来的。
这就与他初衷相违背了。
他今天来这里,只打算与八皇子初步接触,探探他的底细。而且他手下有三个死士,若是谈不拢,也不用太担心。
可寻芳径毕竟不是茶楼,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被石榴遇个正着,凤璋该怎么想?
要蒙混过关,别让凤璋知道,该先跟石榴说一声。
刚刚还清醒的人转眼就晕了,谢栩乐了,嘱咐伺候谢归的女子:“快带他去别间屋子。”
谢归半倚靠着女子,假装头晕,被她搀扶出了雅间。
途中女子低笑着对谢归道:“谢公子当真机敏。石榴姐姐在三楼等着,奴带公子上去。”
三楼雅间唯有石榴在等,女子送他进去便退下。谢归见石榴神色促狭,叹道:“石榴姑娘莫要拿我玩笑了,这事实在是……”
石榴快忍不住笑,“知道知道,主上说过,你最近会常出来走动,给其他殿下接触你的机会。”她朝底下另一头的雅间努嘴,“瞧瞧,有两条狗闻见肉香,早就等着了。”
谢归前天才答应谢栩,今天就有人在这里等他。
谢归摇头。他还真是紧俏。
“说来,谢公子别觉得我多事,我实在忍不住,便听了一会儿。谢公子大可听听看。”
石榴给他个铜漏斗,又掀开挂画,露出暗格,示意他凑过去听,自己在旁边嗑着瓜子。
暗格里有几根铜管,谢归将漏斗接在石榴指着的那根上,底下雅间的交谈清楚地传上来;
“这事可不能怨我……”
是谢栩的声音。
“你做的东,怎不怨你?”这是十六郎的声音,“他这么不能喝,你怎么不早说?”
谢栩拔高声音:“这小子常年在外,我怎知道他能不能喝?能把他邀出来已经很费功夫了,你自己没抓住机会,怎地怨我?”
杯盘翻倒之声,另有一阵奇怪的声音。
谢归心里一紧,听见谢栩声音有点抖:“……这么厉害的药?”
十六郎冷声道:“我不能杀他,但也不想他舒坦。这药至多让他今后说不出话来。反正酒水是这里准备的,扯不到我头上。”
石榴在旁边也听得清楚,把瓜子壳扔了,笑道:“至多说不出话?扯不到他头上?这几人当真有趣得紧。”
“见笑了。”谢归叹气。
底下还在继续。
十六郎恨恨地道:“就算毒不哑他,也得让他丢人。”
谢栩的声音稍微平静了点:“这简单。他不是让女子带走了么?我们多喝点酒,找到他,装疯把他和女子丢出去。”谢栩得意地笑,“赤/身/裸/体被丢出楼,可够人说好一阵子。”
底下一阵哄笑,几人继续互相劝酒,预备找谢归,让他丢丑。
“多谢石榴姑娘出手。只是我得先走一步了,去会会八皇子。”
石榴赶紧叫住他:“可是他们要找你,你没听见么?不会让他们起疑吧?”
谢归笑道:“这几人成不了事,不足为惧,大不了我就说被冷风吹醒了,那女子也被我赶走。而且八皇子也在,他们不敢造次。”
石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点点头,“那我随时盯着,一有不对,我就让人过来。”
他谢过石榴,走到房门口,忽然回头,有些踌躇:“那……石榴姑娘,我今日出现在这里的事,能不能别告诉殿下?”
石榴睁大了眼,张大了嘴,凑到嘴边的瓜子也掉在地上。
谢归忽然觉得气氛诡异了。
昏暗的屏风后传来冷哼:“什么事不能告诉本王,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