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璋当即就知道不对劲了。
谢归的眼神, 常年都和狼崽子似的,能把人盯得发毛。
“念之?念之?”
他又轻轻叫了两句,谢归毫无反应。
凤璋皱眉, 琢磨着找个法子, 让他先回去休息,却听谢归懵懵懂懂地问道:“……怎么,殿下……”
声音也像漂浮在云端,绵软而摸不着边际。
凤璋:“……”
原来这才回过神来?
凤璋有些后悔, 怎么忘了备个装清水的酒盏。
然而他也无言, 谢归这酒量,未免也太差劲了。
一杯酒跟一杯毒似的。以后入朝为官,可怎么在官场行走?
腹诽归腹诽, 按理说谢归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但居然还坐得这么端正。
谢雍那头老狐狸,有个这么厉害的儿子, 上辈子不知积了什么福。
酒宴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凤璋继续心内忧愁。
谢归笔挺地端坐着,早在第一口酒下肚的时候,神智就已经被烧没了。
他原以为南山书院的酒, 已经是天下最烈的。那些典籍传述, 都是文人笔墨,不能当真。
不喝不知道, 一喝就倒。
一枝春像烫红的刀子, 火辣辣地从喉咙灌进去。他险些没呛得当场吐出来。
随即一团火从腹中烧到全身, 轰地一下,眼前火光和月光揉成一团,散成碎片,什么都不知道了。
恍惚间有人在叫他念之,他懵懂地应着,只能依靠最后一点本能,没有倒下去。
喧闹已经结束,谢归的耳边的嗡嗡声残留了很久,才慢慢消失。
他似乎听见有人说:“殿下,让属下来吧。”
谢归往有声音的地方,懵懂无知地侧过头。
停云关风声凛冽。有人将他打横抱起,步履平稳轻缓。
似乎是当初将他带走的气息。
一路上都很安静。谢归的头一沾上枕被,就再也抬不起来。
凤璋沉默地看着他。
身为皇子,他在宫里人前,也是小心翼翼,多番谋划。谢归又何尝轻松过?
京中世家子弟走马斗犬,天地兴亡两不知。谢归却南下清江郡,又与他到燕地,远出关外,风餐露宿,历尽艰辛。
弱冠之年,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太多了。
谢归睡得人事不省,凤璋只能庆幸他酒品好,没有一醉就吐满地。
停云关条件简陋,没有贴身伺候的人。凤璋亲自给他更衣,掖好被褥,走到门口,忽又转头看看,折回来。
谢归睡得很沉。
凤璋轻咳两声,谢归没有反应。
堂堂燕王跟做贼似的,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直截了当地拨开被褥,灵巧的手指一勾,将里衣勾开半边。
燕王殿下心内遗憾。
机会难得,却只能动半边。谢归这么机灵,被他发觉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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