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大哥二哥我三哥,头发全都是假的。”宋瑜指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俗话说,爹秃秃一窝。我爹秃,我哥哥们都秃,出门就拿猪鬃捆成辫子续上,能续好长。幸亏我老娘生了我,不然家里真要秃一窝。”
这话让南柳笑的喘不过来气。
宋瑜是崖州人,咬字习惯不太一样,口音比较重,语速也快,拾京听了个半懂,面无表情,宋瑜见他不乐,心想,这小哥美是美,但似乎不太好相与。
冷,太冷,笑都不笑。
拾京挑了个角鹿,拿在手里发呆,没舍得吃。
随后而来的封明月随手拿了一个,笑道:“好久不见这手艺了,好怀念!”南柳给这几个人的一齐付了账,卖糖老翁高兴极了。
宋瑜见到封明月来了,立刻端正坐好神色拘禁,寻了个没头没尾的理由,慌张逃了。见她逃走,封明月遗憾道:“宋瑜这姑娘,瞧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怂的连我这么和蔼的人都怕。雁陵呢?”
南柳笑答:“放她假,跟东营的人玩去了,指不定等会儿就能碰上。”
封明月了然,定是南柳和拾京有约,雁陵为避免尴尬避嫌去了。
拾京依然没想好要不要吃这根鹿形糖,举着糖盯了好久,见他举糖不吃,封明月聊起了正事:“拾京,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暂时不用考虑要不要吃掉鹿,拾京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封明月。
封明月见他有反应挺高兴,自我介绍道:“我是怀远侯,西南三州总将封明月。”
拾京不懂侯和总将的概念,没多少反应,这也在封明月意料当中,于是,直入正题:“我明日想去见见你们族的族长,到时候,能否麻烦你帮我做译者。”
听到他要见族长,拾京收起刚刚的迷茫神色,认真问他:“你要和族长谈什么?”
封明月微微点头,直觉到他应该很可靠,答道:“也没什么。明日先叙叙旧,定下正式商议的时间,主要是……”
烟花静歇间隙,似有枪声传来,封明月停了下来,皱眉仔细再听。
南柳也听到了,微讶:“舅舅……是我听错了吗?”
枪声隐隐约约,碧湖西面玉带林方向响起了示警声,是驻军的紧急集合钟,三声邦邦的示警声定了出事的大概位置。
封明月道:“哈什山方向,凉州边界。”
南柳忙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封明月也不慌:“无事,你舅母在,不会出大乱子。先玩着,我去看看。”
封明月刚走没多久,南柳听到了阵阵低沉的牛角声,从耳朵钻到人心里去,让人心慌,拾京眸光一滞,拨开人群朝回走。
“拾京?”
拾京顿了一下,回头望了南柳一眼,南柳问道:“……你们族的?”
拾京点了点头,走回来把角鹿塞进她手中。
“……我回去了。”
他说完,又静了几秒,转过身,牛角声未停,碧湖边的人群都朝玉带林那边望去,小声猜测议论,当听到牛角声由短变长后,拾京突然跑了起来。
南柳回神拨开人群问他的背影:“拾京,要不要我帮你?”
拾京已经跑远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庞将军有令,青云营的休假结束,请大家速速回营!”
话音落后,碧湖挤出好几个青云营的将士,狂奔而去。
十八卫已悄无声息地聚到了南柳身边。
南柳轻轻摆了摆手,把手中的角鹿递给身旁的侍卫:“定是出了问题,我们去哈什山看看。”
封明月将横笛插到领口,过来揉了揉南柳的头发,笑道:“哎呀,南柳生气了,赶紧让舅舅看看。”
封明月抱着她脑袋瞧了一阵,忽然嗤嗤笑道:“我怎么瞧你,越来越像柳书名了。”
“舅舅又骗人,他们都说我长得像母皇。”
“是真的。”封明月揉完头发又双手揉着她的脸,“舅舅看人很准的,你像你父君多一些,不是长相,是给人的感觉。”
“什么感觉?像我父君那样做事慢悠悠的,天塌下来也不慌的感觉?”
封明月笑不停歇:“这你可不像他。你无恒心,三心二意喜好不定,心不定则气不沉,因而心浮气躁,给人不可靠的感觉。你啊,说来说去,还是太年轻。”
南柳摸了摸耳朵:“哈,听不懂。”
封明月哂道:“长这么大了,还是听不进去实话。”
南柳听过的话顺风就散了,一向不往心里去,当下又问道:“舅舅怎么这么晚才到?”
封明月立刻正色道:“途径凉州边境时,见路边几个汉子精壮魁梧脚步有力,眼神漂浮不定似有心鬼,身上还有硫磺味,因而暗中拐道跟踪查看了,你猜查到了什么?”
“什么?”
“哈什山南面山谷,藏着一私造火铳的兵工坊!”
“私造火铳?!”南柳倒吸一口冷气,“销给谁了?”
“那地方紧挨凉州北道,便于通往大罗国,我猜应该是销给大罗国人了。”
南柳问道:“你猜?这事还要猜?舅舅怎么没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就来了?万一是销给神风教……”
神风教虽被逐出十三州,不如前些年那么嚣张,但却依旧如同心怀不轨的虱子,潜伏在大同的身上,时不时的咬上一口,虽不致命,却也烦人。
“神风教不足为虑。我惦记着青云营的这些好苗子,自然先行一步。”封明月不慌不忙,根本不把神风教放在眼里,但见南柳紧张此事,又笑道,“凉州的事,你骄阳舅母已接手查办,她做事一向稳妥,你就别操心了。不说这个,南柳,你倒是给舅舅说说,深更半夜不睡觉,披头散发跑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