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爸怎么办……”
贝珠低声训斥他,“只要你活着,什么时候回来接你阿爸都可以!等你找到他的家人,一起来接你阿爸回去,巫依和大母都不能阻拦!”
“可我走了,巫依一定会趁潭水枯竭,把阿爸烧掉。”
“不会的,阿京你要信我,不会的。”贝珠说道,“只要阿娘在,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的,绝不会!听话,等阿娘明天拿来钥匙,你就离开这里,找到你父族之前,不要再回来,听到了吗?”
拾京愣了好久,最终点了点头,贝珠松了口气,忍着心中酸涩低声说道:“好孩子,愿真正的神明祝福你。”
北边林子传来一阵嘈杂,声音族长居住的竹楼方向而去,贝珠站起来踮脚远望,只能看到蜿蜒的火把长队,一直延伸到玉带林外,贝珠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问道:“拾京,今晚的事外面有人知道吗?”
拾京喘了口气,默默爬起来换了个姿势,小心翼翼避开背上的伤,倚在祭坛上的祭台旁,强撑着精神回答:“……青云营。我……跑到了青云营。”
贝珠微微露出笑容:“阿娘觉得你有救了,希望会是好事情。”
林外来的正是南柳,她带着青云营和赤珠营的两队人马,气势汹汹进林送和谈书。
南柳停在族长住的竹楼下,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得懂,大声说道:“大同怀远侯封明月,定远侯顾骄阳,明日前来与族长商谈迁林一事,这是和谈书,你们自己看。”
她把和谈书放在旁边的树桩上,对闻声出来的溪清轻蔑一笑,说道:“听不懂就找能听懂的来,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的答复。”
尽管听不懂,但苍族人见和谈书上插着孔雀羽毛,知道这是重要信件,连忙将和谈书送上竹楼。
溪清接过和谈书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她出来吩咐:“大母有令,叫拾京来。”
守门的苍族人回答:“拾京私会外族人,巫依将他锁在了祭坛,没办法前来。”
溪清皱眉:“……私会外族人?”她看了南柳一眼,神情古怪,回屋与大母说了,再次出来吩咐道:“去和守坛人通报,我要去祭坛见拾京。”
守门的苍族又答:“守坛人因帮拾京弃族逃跑,巫依罚他在墨玉潭思过。”
溪清怒火烧上头:“这都怎么回事!”
竹屋里,大母慢悠悠地说:“溪清,不必通报巫依了,直接带他们去祭坛,就说是我的命令。让拾京看这张纸上写的都是什么。”
巫依在祭坛下的五彩缤纷的石阵中闭眼静思。
整齐的盔甲摩擦声,脚步声以及噼里啪啦的火把燃烧声传进她耳朵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整整齐齐在祭坛外站定。
溪清向她行了礼,道:“打扰巫女静修。大母有命,外族送来了重要信件,需要拾京做译。”
巫依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摆了摆手,南柳伸手裹紧披风,斜眼看了这个头戴硕大猫头鹰的老太太,哼笑一声,径自踏上石阶,溪清愣了一下,欲要拦她,却被南柳身边的侍卫挡开。
南柳扭身从溪清手里拽过和谈书,走到拾京面前,见他憔悴不堪面色苍白,强忍着怒火和心头翻滚的心疼,把和谈书塞进他手里:“你还好吗?”
拾京神情呆呆的,回过神,看了看旁边沉默不语的贝珠,展开和谈书,锁链哗啦啦响动着,南柳侧头问身边的侍卫:“这锁能开吗?”
侍卫答:“构造复杂,苍族的锁我从没见过,不清楚。”南柳脸色更阴沉。
待看到纸上写的字,拾京愣住了,南柳笑道:“拾京,念出来。”
拾京抬头瞪了南柳一眼,却见南柳笑了,他无奈叹了口气,念道:“拾……京,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人……”
后面不愿念了、
听他不情愿地念出这句话,南柳哈哈笑出声来:“嗯,你最傻了。你要把我吓死了,宋瑜……就是你今晚见到的那个姑娘,她偏说你被族人带回去沉潭了,我心都要碎了。”
拾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现在,告诉你族人,明天早上,我们要来拜访你们族的族长,谈的事情和玉带林有关,具体什么事,明日会告诉他们。”南柳指着他:“你来做译者。明天他们放了你,我就带你走。墨玉潭那边你放心,有人在那里守着,只要明天潭水见底,潭下有什么,我都给你捞出来,一根骨头都不会少。”
拾京呆愣地看着她。
“我舅舅说,今晚先确定你有没有事,暂且不能动手。他有他的大局要考虑,不愿与你的族人硬碰硬,所以你再等一晚,明天我们离开这里。”南柳说完,又软了语气,征求他的同意,小心翼翼加了句,“告诉我,可以吗?”
拾京点头,南柳露出笑容,再次说道:“拾京,你是真傻。”
他们在苍族人面前,正大光明完成了约定,拾京看了眼贝珠,在贝珠意味深长的表情中,把明日和谈的事情告诉了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