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月乐道:“对啊,北舟南柳,他二人初次相遇,就是这么来的。吃惊吧?”
“我跟北舟猜了好多种可能,还真不知道原来是这么来的。”南柳讶然道,“当时母皇是……?”
“很早了。她中状元那天,前朝皇帝班存赐龙舟让她簪花游昭川。”封明月说道,“后来进了云岫阁,行丞相职。那时你父君品阶低,根本见不到她。你父君为了追人,可是一步步熬到云岫阁去的,可惜恰恰晚了那一步。”
南柳乐道:“前朝皇帝快一步?”
封明月却突然笑道:“现在回想起来,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你母皇若不是做过前朝皇后,现在也没有咱大同……不提了。南柳,你可知道《月夜思》这首曲子?”
“是什么?”
“相思曲,你父君作给你母皇的,就依着他之前写的那两句胡言乱语谱的小曲子。”封明月吹了一遍。
卿立舟北,我立柳南。
幸得佳人偶回顾,使我情思似水长。
很简单的旋律,却有曲短情长的绵绵之感。
南柳惊喜道:“我好似听过母皇哼唱过,很熟悉……原来是父君作的。”
她心中一动,要过横笛,缓缓吹起这首曲子,心道:“此曲寄情。若是拾京回应了,我就当这是天注定的缘。”
玉带林中,拾京站在树丛边缘,听着这首曲调陌生又和缓的曲子。
旋律似是能抚平他那跳动不安的心,又似乎会在抚平之后,再次撩拨它。
是南柳。
从林外飘进来的旋律似化作一条无形绸带,缠绕着他,拉着他朝玉带林边缘走去。
贝珠没有叫住他,只静静地看着。
还差十步,他就能走出玉带林。
忽然,背后有人说话。
拾京转过头,看到贝珠身边站着一个腰挎弯刀的年轻男人。
拾京的目光停在他与黑发相缠的朱红绸带上。
苍族无婚姻制。
苍族的男人,若第一次与苍族女行鱼水之欢,必会在发上缠上红绸,佩戴三个月,换四色衣,意为初婚。
族中其他人见到,都要送上祝福,收到的祝福越多,这名男子就越有福运,以后会有更多的孩子。
这个戴红绸的年轻男人是贝珠的儿子,珠明。
“阿妈,我来换四色衣。”珠明拽过身后的辫子给贝珠看。
贝珠惊喜道:“你和谁?”
“溪清。”珠明开心道,“我已向巫依婆婆要到祝福,阿妈,祝福我。”
“太好了,阿妈给你拿四色衣!”贝珠高兴地跑回屋子。
珠明侧过头看向丛林边的拾京,神色复杂。
林外的笛声停歇了。
拾京回头看了一眼,默默走了回来。
拾京问道:“你今夜不守坛?”
珠明点了点头。
珠明是这一代的守坛人,是巫依的传信使。巫女居祭坛,除祭典外,一般情况下不会离开祭坛见人,因而巫女的指示,皆由守坛人代为转达。
珠明:“拾京……”
“嗯?”
珠明却不说话了。
拾京追问:“有什么事?”
珠明目光闪烁,却道:“……请你祝福我。”
“啊,忘了。”拾京笑道,“愿溪水祝福你。”
南柳换上了云州当地人过祈愿节时穿的春衫,春衫下摆曳地,袖如灯笼,袖上绸带挽着双花结,春衫外披轻纱罩,微风一吹,轻纱如春水起皱,波纹缓缓而动,美的温柔。
拾京听到笛声,出林与南柳相见时,见到的便是明亮月色下,美的如一缕轻烟的姑娘。
仿佛那天那个背着火铳跃马鸣枪,笑的恣意,明媚张扬的小将军,在他的记忆里被一层轻纱罩朦胧。
南柳笑眼晶莹,招手让他走近些,拾京愣了片刻,慢慢走近,很想说些什么,想夸她美,可他找不到词。
他忽然想起阿爸闲时会慢悠悠说几句诗,绵绵如溪水,他听不懂,却知道那些诗都很美。
南柳笑吟吟塞给他一盏灯:“给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写下来,待会儿亲手将它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