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跳楼的病患现在哪里?”
姜瑜不能确定遗体被家属领走还是停在医院。
白书淼从电脑中抬头,和姜瑜对视几秒声音沉闷:“在医院,家属昨天来过,现在还没有联系上”
“呵”姜瑜嗤笑一声问:“老婆孩子?”
白书淼喝了一口水清清喉咙:“都不是,好像是妹妹,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听说那男的还没有娶妻生子,作为长子外出打工,支撑全家开销,据说经济压力很大,他妹妹昨天才来医院,拿了钱就走,现在男人死了,他妹妹或许也不回来了”
姜瑜没说话,神色冰冷。
白书淼看看她又看看办公桌上山一样病历本,哑着嗓子感叹一声:“看来医院又要多一笔停尸开销了”
姜瑜退后一步走出门去。
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外面阳光倾泻,一束光斜照在办公桌上,空气里的灰尘缓缓漂浮。
虚无缥缈,无所凭靠,如果没有这束光,谁都不会在意。
看不到的肮脏被忽视,看不到的罪恶被原谅。
时间在流逝,有些伤痛逐渐消失,有些则卷土重来。
姜瑜静静看着办公桌上排列整齐的病历本和各式文件,突然又“噌”地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走进太平间,才发觉自己根本无事可做。
哀哉众生,不论前半生有多少欢声笑语和苦痛折磨,为了可笑的亲情,甘愿抛弃生命。
太平间很冷,姜瑜额头却微微汗湿。
你成全了谁?
思念和痛苦是短暂的,遗忘才是永远。
你孤独活在自己的奉献中,却在人们的遗忘中死去。
窗外大雪纷飞,风声呼啸,不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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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姜姐?姜姐?”齐悠的声音还带着沙哑。
电话那头有车流嘈杂声,姜瑜的声音听不真切:“是我”
大雪阻碍视线,鹅毛一样飘落下来在地上积成厚厚一层。
“知道这件事具体怎么样吗?”
齐悠想了想:“还没怎么着呢,才出事三天,听说那人刚醒的时候贺显去医院看过,谈了一会就出来了”
“谈了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了...当时我就想着听你的吩咐给点钱就行...我还没来得及去呢...”
姜瑜眯着眼,风衣肩头已经被打湿,意外的不觉得冷。
齐悠继续说:“谁知道贺显那人说什么呢,虽然那男的挺惨的...但怎么能做出这么偏激的事儿呢?真是太傻了...”
眼前车流不息,马路对面几家花圈店,一辆灵车停放在那里。
花圈店出来一个青年手中搀扶着一个老人,慢慢踱进车里。
“姜姐?”
忘了什么时候点上的烟已经燃到尽头,指节的疼痛带着火光一路蔓延心脏,映照深埋在心底的往事若隐若现。
烟头按进雪里。
姜瑜喃喃道:“是啊...傻子”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齐悠,再帮我办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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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回了老宅。
这一年里姜凯东的身体似乎变得越来越差,姜瑜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可两人的关系却并没有丝毫改善,保持在不冷不热的位置,前进不得后退不得,但他们都明白,这就是最好的状态。
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是破碎。
姜凯东在客厅下棋,对面是一身黑色西装的贺显。
姜凯东背对着姜瑜,皱眉看着棋盘,姜瑜刚到门边贺显就注意到了,站起身和姜瑜打招呼:“姜小姐”
姜凯东转头看时,姜瑜已经走了进来。
“小瑜来啦”姜凯东把轮椅转了方向面对着姜瑜,笑着和姜瑜介绍:“还记得吗,这个是贺显,公司的律师,之前来过家里”
“记得”姜瑜轻轻一笑对贺显伸出手:“贺律师,第二次见面了”
“真是太荣幸了,姜小姐还记得我”贺显伸出手轻轻握住姜瑜的指尖。
贺显似乎没什么变化,穿着得体,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仍旧戴一副无框眼镜,公式化的笑意和低沉和缓的声音,只是眼神中的内敛深沉比之前更甚。
姜凯东面带微笑看着两人说:“中午别走了,都在这吃饭吧,这两天事情也多,难得空闲出来”
姜瑜抽出手,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我就不了,医院还有事”
姜凯东皱眉:“下午的事急什么,先吃了饭再去,你瞧瞧你最近瘦成什么样了”
贺显搭腔:“难得见到姜小姐一次,就吃个饭算是庆祝?”
姜瑜垂眼抚平衣服的褶皱,扯着嘴角笑笑:“行啊,我吃过饭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