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冬夜,风雪交加。
姜瑜下了车,站在车库前发呆。
她很累,精疲力竭。
不只是身体的疲惫而是内心深处的倦怠。
姜瑜继承了姜凯东的执拗,并且比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姜凯东更加偏执。
像搭建一座房子。
自骨血中带着的轮廓,叛逆时期开始搭建地基,随着年龄增长日渐强大最后成型。
坚固过的东西不可能恢复原状。
姜瑜已经成型。
她自觉已经错过太多,失去太多,她不该把最后应留给自己的东西放弃,因此一点点遭受侵蚀。
姜瑜承认自私,她不愿被拘束和安定。
**
次日。
白书淼负责的肿瘤手术就在今天下午。
姜瑜今天没有手术安排,但也没有休假,照常工作。
城景医院是私立医院,服务和医术一流,价格自然比三甲医院高昂许多,要在姜瑜这里挂号很难,因为姜瑜的日程安排很紧张,几乎每三天就要进行一场手术,而且紧急状况前总是姜瑜排在最前面。
即使挂号费不断升高但预约仍然很多,会诊的时间只能被缩到很短。
从早上上班到现在姜瑜几乎没有休息,一直在会诊室接待病人。
喉咙发烫,声音沙哑。
伤风感冒加上高负荷的工作让姜瑜有些头晕。
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预约今天的病人基本已经诊断完毕。
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慢慢喝过一口润润喉咙。
一口水刚刚滑进喉咙,一个小护士直接开门冲了进来
“......”姜瑜被热水呛了一下捏着喉咙看那护士。
似乎是跑得太急,小护士一张脸通红喘着气对姜瑜说:“姜主任,院长叫你快过去手术室”
姜瑜站起来“有手术?”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姜瑜已经习惯这种突然而来的紧急任务。
当外科医生朝五晚九熬夜通宵实在平常。
姜瑜急匆匆赶进手术室的路上小护士也讲了一路。
这次是工地事故,而且是城景的工地。
一名工人在工作时发生意外,从搭架上摔了下来,一根钢丝直□□脊椎,断了四条肋骨,一根□□肺里,目前血气胸情况已经解决但是多出器官受损,失血过多情况危急。
姜瑜眉头紧皱:“现在谁在手术室?”
小护士擦擦汗跟着姜瑜的脚步急忙回应:“是宋医生”说完又补充道:“今天下午白副主任有手术,所以院长叫我来请您过去”
距离手术室近了,姜瑜不再说话快速消毒之后小跑着进了手术室。
其实这个工人的伤势并不算严重,插入脊椎的钢丝位置并不危险,很容易摘除,血气胸问题也已经被解决,只是失血过多,加上这人曾经做过手术,创伤位置和上次的刀口重合,伤口粘合造成缝合极其困难,姜瑜只要负责缝合这一处伤口就好。
明晃晃的无影灯大开着,手术还在进行。
姜瑜走出手术室,虚脱般靠在墙边。
所幸她负责的部分不多。
她已经很久不感冒了,头晕和鼻塞的感觉陌生又难受,直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阵眩晕,姜瑜一只手撑在墙面,紧闭眼睛平复血压。
太久不生病她似乎已经忘记人体的免疫机能如此脆弱。
手术部走廊空旷,隐隐有脚步声渐行渐近。
姜瑜慢慢直起身——
对面的人形体高大,一身黑衣黑裤,脚下一双灰色球鞋,鞋边有点点泥渍,站在楼梯扶栏一边,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中,走廊的灯光照在他左脸上,映衬着他的眼睛黑漆,深不见底。
似乎有冰凉的生物在脊椎游走,一种不可名状的阴冷气息蔓延全身。
姜瑜揉揉眉心,咳嗽一声,对肖乘说:“黑成这样还站在那地方,你是不是成心吓人呢?”
周围太过安静,姜瑜清冷的声音显得突兀。
肖乘往前走了几步,阴影急退,一瞬间整个人已经暴露在明亮白炽灯下。
他们距离不近不远,交谈的声音被寂静放大。
姜瑜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肖乘看向手术室还亮着的灯牌说:“受伤的是我工友”
“一直藏在那儿?刚才怎么没见你”
“去消毒了”
姜瑜靠在墙边上下打量肖乘,他黑皮肤黑衣服血迹不明显,姜瑜只能看到他手背上一大片擦伤。
“受伤了?”姜瑜又问:“工地几个人受伤?”
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肖乘思考片刻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