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惹得王夫人不耐地瞪着萧珍儿,若不是碍着一旁的仆人,真想扯着女儿的脸儿骂她是个短缺了心眼的傻货!
不过这一切玉珠都不曾在意。上了马车后,她再也抵不住疲惫,只倚靠着车厢,用喷香的手帕轻轻地蒙住了脸儿,在同行柳妈一句句的叮咛里酣然入睡了。
柳妈说了几句,也不见玉珠回答,过一会听着悠长的脉息便知六姑娘已经睡得实在了。
柳妈不由得错愕的闭了嘴,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次被休离回来的六姑娘似乎是有什么地方改变了,以前那个温顺而爱笑的小姑娘,现在却不知为何,变得不那么叫人能看懂了。
放松地睡了一路,略有些颠簸的路途倒是变得浑然不觉了。快要入夜时,马车便已经赶到了半屏山。
老祖宗拿捏人心的功夫和积攒下来的人脉,到底是比萧山强了些。只几天的功夫便使了大把银子,终于是收买了温疾才身边的一个贴身小厮。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萧府六姑娘已经和离,且随着家兄刚到半屏山的消息。
温将军这几日陪伴在尧家二公子的左右,往日里消磨营生的快活收敛了大半,生怕自己的放□□这位通身贵气,又阴晴不定的高门子弟厌弃,所以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带。
当听闻六姑娘萧玉珠时,昔日的爱慕如浙江的海潮,钱塘的巨浪席涌而来。记忆力那略显青涩的小姑娘可真是不多见的俏丽佳人。
当下寻了由头,看似无意地路过了半屏山下的驿站,赶巧便碰上了六姑娘的马车。
再说那六姑娘,安睡了一路,自然饱足。待珏儿轻声呼唤声,便慢慢地起身,顺手揭开了盖在自己脸上的绢帕。只是揭开绢帕的一刹那,身旁的柳妈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掩着嘴问道:“六……六姑娘,你这脸可是怎么了?”
玉珠被问得有些茫然,待得揽了随身的小铜镜这么一照,才发现半边的俏脸上竟是起了红红的疹子,当下她也不由得愕然,轻声道:“这……可是得了什么病不成?”
柳妈这下子也变得有些心急火燎,此番她得了老太太的授意,是要借六姑娘打开温将军的门路。可是,只一路的功夫,六姑娘的脸便成了这模样,这叫她老婆子可怎么行事啊?
就在这当口,便听到外面有男人高声道:“听闻驿站的驿官通报,萧府的六姑娘到了此地。温某不才,可否请故人下车一叙?”
相比于柳妈的无措,丽珠倒是更镇定一些,一边抓起一旁带兜帽的斗篷,一边柔声道:“车外说话的可是温将军?”
对于美人,温将军自有一套赏鉴之法,除了皮肉妩媚之外,这身音的娇软才算难得。若是两者兼备,该是怎样的天生尤物?
可马车里的这位佳人,明显是两者兼备,光是听一听声音,便叫温大将军耳朵酥软了一半。待得马车帘掀起,先是一位小丫鬟跳了下来,然后一位老婆子搀着一位披着深黑色斗篷的小姐,施施然从马车上下来。
那佳人身着斗篷的帽兜太大,堪堪遮住了凝脂的半边玉颜。可是这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就已经叫花间游走的高手看得有些恍神了。记忆里略显青涩的佳人如今已经是悄然绽放,眉目间不经意的眼波流转,直叫人指尖都略觉酥麻。拥这等佳人在怀,可是人间何等惬意之事?不知她究竟犯了何事,竟叫王家小子舍得写下休书一份。
心内这般思踱着,温疾才几步上前,高大的身材立在玉珠眼前,震慑西北的煞气全然收敛在一副斯文有礼的翩然风度之下。他走上前去,温声道:“正是区区,想不到六姑娘还记得在下。”
六姑娘紧了紧帽兜,半低着头,“不知会在此处巧遇将军,玉珠容貌不整,还叫将军见笑了。”
温疾才刚想说姑娘客气了,可突然发现那帽兜的一侧隐约露出一片红疹。若是别人脸上长的, 可不叫人厌弃得转身就走。可是生在这位六姑娘脸上,立时叫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也许是看到了温将军错愕的表情,六姑娘后退了半步,低声道:“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不适,半边脸起了红疹,不能这便赶着与兄长汇合,寻访名医,便不多叨扰将军您了。”
叫佳人受苦,绝不是英雄的风范。温疾才犹豫了一下,连忙道:“之下正巧结识一位名医,只是世外高人总是有些许的脾气,他不轻易与外人看病。待在下安排妥当,管教六姑娘药到病除,你看可好?”
玉珠听闻了这话,倒是羞涩得轻轻抬头,扫了温将军一眼,低声道:“温大哥的美意,玉珠不敢卷拂,即使如此,那边有劳了。”
温将军听得了六姑娘的允诺,竟微微松了一口气。再听她改口唤自己作“大哥”,更是平添别样的酥麻。
这小姑娘看着人不大,可打小待人便冷冷淡淡,当初与她见了几次之后,再去萧府就见不到她的踪影。后来听萧山无意中提及,这位六妹犹喜斯文公子,却对征战沙场的武夫有些许天然的厌恶。这样的话自然是叫当时还是校尉的温疾才听得不大入耳,可是有些愤愤然。
可是现在他位高权重,把持西北的兵权,面对这商户家的女儿,自然是多了一份居高临下的从容。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小娇娘,养在宅子里,哪里懂得品琢男人的优劣,待得以后与他幽约时,管教她懂得武夫之于那病丈夫在床体间的销魂差异。
想到这一节,温将军俊逸的脸上笑容更胜,只转身吩咐着自己的亲兵护送着六姑娘去驿馆的客房休憩。却全然不提她的兄长萧山正在半屏山行宫的客房等待着面见自己。
花前月下,只需要佳人皆可,至于佳人碍事的家兄,自然是能免则免的了。
可是温将军这才辞别了家人,犹带着些许的意犹未尽,却发现一个高大冷峻的男子带着几位家仆正立在他的身后,似乎将方才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