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那耳朵尖尖都是红的。初挽看他抿着薄唇,敛着眉眼,分明愠怒还没褪去,却已有红晕爬满,这样子竟然看着格外勾人。初挽便被蛊惑了一般,仰起脸,去含住那泛红的耳垂。当唇舌轻轻一砸时,她瞬间感觉到男人的紧绷。他虽早已退役,不过昔日军中的习惯还留着,腰腹绷起来时硬得不像样,那是属于男人的力道。她顺着那线条往下抚,心里却满意地想,他到底是宠着自己,不舍得生自己气。他原不是什么耳根软的人,但无论什么事,只要自己撒撒娇,好像就很轻易哄好了。第344章第二天一大早,陆家安排的车辆过来了,按照陆老爷子的意思,刀鹤兮如今算是认祖归宗了,以后就改姓初了,这次正式过去给初老爷子扫墓,大家伙都得去,算是做个见证。当天陆家大大小小约莫安排了七八辆,一行人陪着刀鹤兮初挽过去了永陵,一进十三陵的天寿山麓,便见有人在前面接应着,一问才知道,是永陵村的村支书三喜爹,人家得了消息早已经安排妥当了,各样鞭炮纸钱,全都搞好了还有村里小学生组成的“仪仗队”。初挽乍看到这阵仗,也是意外,和三喜爹打过招呼后才知道,他们听说消息,连夜组织起来的。“初挽,你现在有名了,为国做了贡献,我们电视上都看到过,咱村里一个个脸上也有光,出去赶集人家都打听,说初挽是你们村的吧!现在初老太爷的外孙回来了,咱必须敲锣打鼓让大家伙都知道,这就叫荣归故里!”当下,他一声指挥,那锣鼓就敲起来了,热热闹闹的,不亚于娶新媳妇的。刀鹤兮看着这场景,也是困惑:“村里人都这么热心吗?”初挽笑道:“村支书人挺好的,以前我和太爷爷在村里,他倒是照顾很多,临走前,也是帮了我忙。我临走前——”她顿了顿,隔着吉普车窗户玻璃,看向那巍峨群山。此时正是春末夏初的好季节,太阳鲜明地照在这绵亘蜿蜒的山脉,重峦叠嶂间四处流溢着朗润的绿,一切都是神采奕奕的,是生机勃勃的。初挽想起自己最后那一把火。当时的自己才经历了丧亲之痛,又遭遇那虎狼娘舅,便是看得再淡,其实心里也自有一股孤僻之气。她离开此处,是矢志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是要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要让那些曾经看不惯她的人俯首弯腰。如今不过六年时间,她便归来。刀鹤兮望着远处的山,低声问:“临走前如何?”初挽唇角翘起,轻笑:“撒了一通野。”刀鹤兮轻挑眉,以后看她。初挽:“放浪形骸的事干了,孤注一掷的事也干了。”刀鹤兮却很认真地追问:“你干嘛了?’初挽脸上微红,淡声道:“也没什么,都过去了。”刀鹤兮越发疑惑,初挽忙道:“你快看,永陵村到了,那条路就是通往永陵村的。”刀鹤兮看过去,路不大,有些坑坑洼洼的,路边有庄稼,有柿子树,还有一些放羊的老人,正好奇地看过来。车队缓缓驶下那处缓坡,于是便看到了永陵村的房屋,现在不少人家已经翻修了房舍,盖起了崭新的大北房。车子在村委会停下来,初挽陪着刀鹤兮下车,刚一下车,就听到噼里啪啦鞭炮声响,村里的小孩子齐刷刷地喊着,欢迎回家,还有村民从旁鼓掌。那阵仗,简直是迎接大人物。众人被拥簇着暂过去了村支书家里,村支书媳妇喜得合不拢嘴,又招呼孩子赶紧拿这个那个的。初挽被人团团围住,问这问那,有人问她国外怎么回事,也有人问她干了这么大的事业,现在成了大名人了是不是很多钱。当然更有人围着刀鹤兮惊叹,说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跟个姑娘一样。还有人表示:“比姑娘还好看呢!”当然更有人说:“和初挽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这话的时候,陆守俨正好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却见刀鹤兮被一群大爷大妈围着,好一番品头论足。他便给孩子一个眼色,两个孩子机灵,忙过去喊叔公,总算把他们可怜的叔公给解救了。陆守俨低声叮嘱刀鹤兮:“让挽挽陪着你过去看看学校,看一眼我们就出发去上坟。”刀鹤兮:“上完坟呢?”陆守俨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上完坟,估计时候不早了,大人孩子都饿了,我们过去南口吃饭,那边距离这里很近,有驻军食堂,我都安排好了。”刀鹤兮颔首。陆守俨笑道:“哪里不习惯你说一下。”刀鹤兮:“还好。”他隔着窗户,看着村里那些好奇围观的人群,道:“虽然我和他们生长环境不同,不太能理解他们,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想了想,道:“外公离开琉璃厂,隐居在这里,挽挽也是在这里长大的,这是他们眼睛里曾经看到过的人间烟火气。”陆守俨:“是。”他沉默了下,才开口道:“其实我来过很多次,从挽挽被接回永陵村,我就经常来看她。”刀鹤兮侧首看着他:“她知道吗?”陆守俨轻笑:“不知道吧。”刀鹤兮神情微动,他看着他:“再和我说说她小时候吧,还有外公以前的事,我都想知道。”初挽被三喜妈给拉到了一处,结果被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说什么都有,大家对初挽都羡慕得要命,觉得初挽长了大见识,也有的赶紧问初挽怎么考大学,想让自己孩子出息。初挽还看到了宁老师媳妇,当初她想考大学,找了宁老师教自己数学,宁老师当时还挺尽心,虽然后来她不考大学了直接考硕士,便没怎么学过,不过当时人家确实帮忙了。初挽问起宁老师媳妇如今境况,宁老师媳妇有些受宠若惊:“现在孩子爸工资涨了一点,镇上学校还给奖励呢,两个孩子一个读初中,一个读高中了,都在镇上读,学习还行,就盼着好歹能考上大学,我们正说不知道报什么专业,问问你懂不懂。”初挽自然也不懂,不过问了情况后,便说帮着打听打听,又留了自己电话号码,让她有什么事给自己打电话。这么说话间,便见一个胖得要命的女人进来了,那女人烫着大波浪发,还抹着红嘴唇,看着富态又洋气。初挽看着眼熟,但是又不太认得。那女人见到初挽却是笑着咧开嘴:“初挽,你,你来了啊!”初挽听她声音,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不是三喜吗?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几年时间,三喜胖了一圈,关键是这打扮完全变样了。三喜妈见到女儿,一脸骄傲地对初挽说:“三喜那不是嫁了岩京嘛,岩京考上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就吃商品粮了,现在岩京在西城税务局上班,那可是好单位,咱三喜可是跟着享福了!”初挽越发意外,不过听到三喜如今日子过得好,她自然也替她高兴。一时旁边也有人问:“你们岩京现在倒是真听话!”三喜妈满脸得意:“那可不,前两年他还和外面不三不四的在那里勾勾搭搭的,三喜哥过去,直接把他揍成了猪头,从那后别提多老实了!”旁边也有懂的,便笑起来:“你们女婿是政府的人,政府的人那就有国家管着,放心好了,他可不敢胡来。”三喜妈:“是,他敢胡来,工作就别想干了!咱们家闺女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三喜也虎虎地道:“去单位,找他们单位,告状!”初挽听着,恍然,恍然之余也不知道说是好还是不好。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人,也就造就了不同的生活态度,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手段,反正至少现在三喜这日子过得还挺舒坦的,而苏岩京也要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负责。这种事也不是她一个外人好去评价的。这么说着间,也有人拉着初挽的手,好奇地问:“你姐的事你知道不?”初挽听着,明白这是陈蕾,便道:“好几年没联系了,她怎么了?”大家见她不知道,便叽叽喳喳起来,一个个说得比是都起劲。“你姐她嫁了一个日本人,你说这像什么话,好好的找了一个小日本鬼子!”“那日本人去年还跟着回来了,哎呦喂,我一看,那多大年纪了,比她大十几岁呢,你说这像什么话!我听说那日本人有钱,这都叫什么事,为了钱就嫁给日本老男人了!”“别看你男人也年纪大,但只比你大八岁,而且看着一点也不老,她那个可不是一回事。”“要我说,她还是留日本别回来了,回来干嘛,她要当日本媳妇让她当去!”大家撇嘴好一番嫌弃后,又开始说别的了,东家长西家短的,都说了一个遍。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三喜妈往外一看,却见一些人拥簇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来了。那老太太一进院子便问:“恩人呢,恩人呢?”初挽看到那老太太也认出来了,这赫然正是当年集市上那位,她一百块买她一块玉,结果后来发现那块玉是唐朝方相氏。当下起身间,那老太太已经被扶着上了台阶,她进屋后,见到初挽,竟噗通一声要跪下,初挽自然忙扶起来。老太太感激涕零:“恩人,要不是你,我怎么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大家扶着老太太在炕上坐了,说起话,初挽这才知道,原来当年老太太得了这一百块,她家儿媳妇为了这钱,对老太太处处照顾周到,之后乡里便给他们家颁发了奖状。之后她家儿媳妇越发卖命伺候老太太,老太太对儿媳妇也好,一家子和睦,赶上改革开放,家里承包了一片菜地,家里人齐心协力,老太太帮着看菜地,儿子媳妇种地卖菜,如今竟然致富了,家里成了万元户,还被县里表彰了。如今不光是老太太,那儿子媳妇也来了,他们总觉得他们这好运气和当年的事有关,自然对初挽感激不尽。儿媳妇更是掏出那一百来,要还给初挽,说以前当宝,现在不缺这钱了,但惦记初挽的恩,想还给初挽。初挽是万万没想到,当年小小的一个善意,竟结得如此善果。老太太对初挽自是千恩万谢,说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遇到了初挽这个活菩萨,又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他们还给初挽带了三箩筐的菜来,说是自家种的,请初挽收下,那菜初挽感谢过,收了。如此和大家伙说了好半晌,初挽终于得空,带着刀鹤兮过去了那学校看。那是崭新的一派房舍,里面有孩子朗朗读书声。初挽:“当时我一把火把房子烧了……”她有些可惜,不过很快便明白,留也留不住,哪怕留住了,这时候回来看,只怕也被人糟蹋差不多了。倒是不如烧了,清清爽爽,如今盖成房舍也能造福一个村子。刀鹤兮看着那房舍,道:“挽挽是个烈性子,不过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