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便宜了。现在美元兑马克的汇率大概是一比三,这就等于两万美金。初挽想讨价还价,不过碍于对方英语看上去不太过关,只好用手比划了一番,对方让了让价格,最后四万马克成交,也就是说大概一万五美元。初挽痛快交钱,拿到了这件剔红小件。这种剔红小件以后放到拍卖会上,基本两三百万应该没问题,不过当然,最好是放一放,现在剔红小件是冷门,马上卖的话不值当。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又收了一些瓷器,有中国的有欧洲订购的洛可可风格的。初挽既然存了以后凑成系列的想法,就算里面没什么大漏,但风格不同的,当然希望尽可能收更多,品种越多越好。再说了,现在中国的古玩在世界上相对还是低价,以后国家经济稍微起来了,古玩会涨得更厉害,总之现在买了,抗通胀,怎么都是赚的。这么一来,初挽除了那件剔红小件,倒是一口气买了七八样瓷器,满载而归。两个人回到酒店,初挽有些累了,便瘫靠在床上。陆守俨便从提包里拿出来一些软布和棉花,初挽有些惊讶:“你哪来这个?”陆守俨:“从美国带来的。”初挽愣了愣,之后便笑起来:“难为你还记得这个!”陆守俨:“那是自然,有一位天天买的爱人,我不上心点,能行吗?”初挽趴在床上,笑看着他:“就知道你最好了,那你帮我包起来吧。”陆守俨便将那些瓷器一个个都用棉花包起来,又用海绵和软布裹了一层,之后才妥善地箱子里,这样就不至于因为颠簸而破碎了。初挽则从旁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喜欢看这个男人细致周到的样子,处处妥帖,有时候比她想得更长远更妥帖,这让她心里都是满满的安全感。她看着他,也想起上辈子,上辈子他们辈分有别,她和陆建时过日子,需要操心的事很多。易铁生在生意上能帮她,但是依然会有许多事,都需要她自己做,陆建时只会给她添麻烦。她就这么看着他,想着自己的上辈子。她知道,自己这辈子的事业会比上辈子做得大,藏品会更惊人,以后也许走得更远。这肯定是有自己重活一世的优势,但是有形无形间,她觉得多少也和他有关系,没有稳固的大后方,古玩事业也受影响啊。陆守俨将瓷器都收拾好了,感觉到她的目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嗯?”初挽托着下巴,欣赏着这个男人,三十二岁了,足够内敛稳重,却也还算年轻,属于他的人生巅峰刚刚开始,他却已经将一种勾人的魅力沉淀到了骨子里。特别是现在,薄薄的眼皮这么撩起时,像极了上辈子,看得初挽的心发酥,身子仿佛一块被阳光照见的糖果,就这么甜腻腻地化开了。初挽看着他道:“你有没有觉得,就我们两个,在异国他乡,这样子也挺好的?”陆守俨黑眸笑看着她,笃定而缓慢地道:“你刚才想得肯定不是这个。”初挽便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她躲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窗外,欧洲四月的阳光下,淡紫色的鸢尾花正徐徐绽放。她轻添了下有些干涩的唇:“你说——”陆守俨:“什么?”初挽却不好意思起来:“我不说了!”陆守俨微挑眉,黑眸就那么探究地看着她。初挽便开始耍赖:“我要抱!”陆守俨好笑。初挽羞恼起来,脸都红了:“我要抱,不抱我就生气了!反正我要抱!”她那样子,仿佛他不答应,下一刻她就要在床上打滚了。陆守俨好笑,俯首过来,没抱她,却是用指骨托起她的下巴,就那么站在床下吻着她,像是一个站在河边的人浅尝着溪水。这个姿势有些奇怪,不过却带给初挽异样的感觉。他就这么俯首就着她,吻得很深很投入。她两只手撑在床垫上,像是天鹅一般高高仰起颈子来承着他的吻,也觉得很享受。两个人吻了很久,陆守俨才放开。他两唇湿润,眸光发沉,有些不耐地扯开了领带,之后解开皮带。初挽轻舔了下唇,趴在那里,眼巴巴地等着。这让陆守俨迫不及待起来,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脚踝,将她换了下方向,跪趴在床边,之后拿了行李箱的套快速撕开。大夫说了,现在最好还是用套,为了安全起见,再过两周可以不用了。初挽趴在那里,呜呜咽咽的,看他急了,有些无奈地推他的手,却推不动。她无助地回头看,却看到他上面西装衬衫都齐全的,裤子也只是解开稍微往下而已。他总是从容不迫,很少见他急成这样,仿佛什么都顾不上了。初挽稍微抬起,越发陪着他的动作,心里却在想着,好想看到上辈子的那个陆守俨急起来的样子呢。第271章陆守俨陪着初挽按照约定的时间过去了那个德国人的家。像绝大多数德国家庭一样,他们家也有单独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样花草,从篱笆墙里探出头来。陆守俨和初挽敲门后,一位围着围裙的德国妇女匆忙赶过来,彼此打过招呼后,对方把他们迎进去。院子里好像刚刚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有两个小孩正将杯盘什么的往厨房搬。他们看到陆守俨和初挽,好奇地睁大眼睛看,显然这里的华人并不常见。德国女人解下围裙,用头绳绑住头发,之后热情地邀请他们进来,口中笑着道:“我们家有很多老的东西,我也不懂这些,我们曾经想着卖掉,不过没有人买,也不好卖。”她带着两个人过去了储物间,门打开后,顿时传来了阳光照射在灰尘上的味道,陆守俨拿来了口罩,给初挽戴上。德国女人热情地翻找着,很快找出一叠的瓷盘,还有几件小玉件,初挽看了看,大多是清朝的,也不是什么精品,怪不得不好卖呢。她大致问了问价格,显然对方也不抱什么大希望,随口报了几千马克的价格。初挽翻看着那瓷器时,目光快速扫过,很快她便看到了摆在角落里的那件牡丹凤凰鎏金宣德炉。此时此刻,上面布满了灰尘,里面装满了网球。德国女人见初挽看那件,便解释道:“我丈夫非常喜欢打网球,他的网球太多了,你看这个炉子不是很好吗,可以装网球。”初挽:“我可以细看下这件吗?”德国女人:“当然了。”初挽蹲下来,戴上手套,之后用纸巾轻轻擦拭了上面的灰尘。灰尘被拂去后,便露出了金灿灿的鎏金花纹。据说当年暹罗国王给大明进宫了几万斤的风磨铜,也就是黄铜,而这件宣德炉便是用进贡的黄铜铸造。明朝在历练这宣德炉时,又把那暹罗国进贡的黄铜经过十二次提炼,最后一斤黄铜仅得四两,也就是四分之一的精粹。之后,又在这精炼黄铜中加入了黄金,通过失蜡法进行铸造,经过几十道工序的上色,又用鎏金法,雕刻了精美的牡丹浮雕图案,而宣德炉的两个把手,那更是栩栩如生。根据初挽后来依据《宣德鼎彝谱》做出的考证,宣德帝因要用来祭祀,颇为重视,连草图样式工艺都自己亲自过目的,所以这宣德炉越发显得珍稀。初挽上辈子拍得这件宣德炉,自是喜欢,也曾经仔细观摩过,如今一眼看到便认出来了。她对这件宣德炉,自然势在必得。当下初挽起身,不再看这宣德炉,而是改看另外一件清朝瓷器,那是一件很寻常的清朝顺治五彩花蝶笔筒,烧造工艺乏善可陈,就算再过一些年,也不会超过一万美金。她端详着那笔筒,随意把玩着,问道:“这件是哪里来的?”那德国女人道:“我们家里的老人曾经到过中国,让我想想——”她很快想到了:“那都是将近一百年前了,我听着那意思,他当时在中国一个什么地方,所以一口气买了很多带回来,这些都是很老的,是中国的老艺术品。”初挽:“他是十九世纪末去的中国?去的北平吗?”德国女人有些苦恼,显然她对中国很不了解,她突然想到了,便道:“你等等,我拿相册。”很快,她找到了一个相册,那个相册上有几张照片。初挽看了看,应该是在天津,那个时候德国借口三国干涉还辽,趁机在天津汉口都建了租界。这些历史对中国人来说是血泪,不过对于岁月静好的德国人来说,只是一段不太需要关心的经历。当然了,一百多年过去,这种如烟往事也只有自己人才会记在心上。她便不再提了,问起那瓷器的价格来,怎么讨价还价着,又状若不经意地问起那宣德炉来。当初挽问宣德炉的时候,那女主人明显有些不自在,她习惯性地耸了耸肩,道:“这也是从中国带回来的,我确信无疑,从中国带回来的。”初挽:“我从未见过这样形状的中国古玩,这是正品吗?该不会是后人伪造的吧?”她这么说的时候,那女主人躲开了初挽的眼神,之无辜地摊了摊手:“这个,我也不懂,但这确实是我们长辈从中国带来的,花了很多钱,这个应该很值钱吧?对不对?我相信这个很值钱!”初挽:“我也不太懂,我见过很多中国古玩,但是没见过这样的,也许这是一个很稀奇的什么物件吧。”女主人连忙点头:“对对对,在很多年前,大概是二十年前吧,我的父亲曾经带着这件想捐给博物馆,结果最后没有捐。”初挽:“是吗?怎么没有捐?”女主人:“不知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呢,博物馆的事,我也不懂。”初挽听着,明白她没说谎,她只是刻意不去提一些事实罢了。初挽当即聊了下价格,这件宣德炉对方希望卖一万马克,其它几件瓷器,想卖两三万马克不等。陆守俨见此,也聊了聊,最后初挽买了一件瓷器和这件宣德炉,一共四万马克,这就大概是一万美金。初挽要求对方写了收据,她当场付了现金。看得出,女主人很高兴,不过又有些心虚的样子,她还热情地表示初挽可以再看看别的,会给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