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笑了:“你是不是压力挺大的?”易铁生脸都是黑的:“那肯定的,这里面价钱差不少呢。”初挽:“你来开。”易铁生没办法,面无表情地揭开了一个箱子盖。他先伸手摸了摸,摸出来一件小碗,拿出里面充塞的干草,他细细看了一番。看了后,他脸色就不太好了:“康熙留白云龙小碗,我感觉我好像看到过这件,应该是我挑的。”初挽看了几眼,也认出来了:“所以,他们还真这么老实?”易铁生的心已经沉下去了,他无奈:“挽挽,你这赌得太大了,一万多呢!”初挽看着那纸箱子,默了片刻:“算了,反正也有几件明青花,就是少赚,总归不会亏。”哪怕最次的,以后也能翻两百倍,其实也还行。易铁生不抱任何希望地打开箱子,又掏出几件来。初挽一眼看到其中一件:“这个——”易铁生定睛一看,顿时有希望了:“这个不是我挑的。”初挽眼睛也亮了:“对,这个也不是我挑的,这是明正德的青花果盘,肯定不是我们挑的。”易铁生顿时抱了希望,当即掏出其它的看,这么一看,真是惊喜不已。果然,这一批不是他们挑的那一批,只不过恰恰好,刚才易铁生拿的那一件和他挑的某个很相似罢了。初挽很快将自己之前看到的精品找出来了,明天启的青花洞石花卉出戟觚,清乾隆的青花三果梅瓶,明正德的斗彩缠枝牵牛花三足洗,最让初挽激动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件明成化的鸡缸杯,这以后估计得上千万了!两个人开始一个个地扒拉,六十个呢,一会发现这个,一会发现那个,发现年份深的精品自然激动不已。最后终于把这六十件都给扒拉出来,摆好了。这六十件中,大概有十四五件,都是非常出彩的,大概有二十件也能说得过去,算是中等偏上的,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多件年分浅的比如清朝道光和嘉靖的,工艺也一般。不过这也没什么,估计对方也看出这二十多件年分浅不值钱,这才中了他们的计。买定了这一批后,初挽心里自然大定,这六十多件,有十几件那么出彩的,再加上她之前慢慢积攒的,初挽手里的顶尖精品瓷器足足三十多件了。无论到了什么年月,这三十多件也足够撑起一个古玩店,甚至能开一个瓷器博物馆了。更不要说其它那些大差不差的好瓷器,其实也都不差。她自然是心花怒放,不过也是面上不显,之后依然逛琉璃厂,依然没事淘几件好的。之后在某次遇上孙二爷的时候,她有些皱眉:“总感觉不太对,我之前挑的几样,后来没看着。”孙二爷听这话,笑了,拧着眉,很有些得意的样子:“是吗,那就不知道了,你是精明人,你哪能看错呢,兴许是自己忘了?”之后,他叹了声:“当时咱分东西,可是分得一清二楚,东西让你挑的,打包你们自己打包的,后来装了板车我还问你呢,要不要看看,你不是也说不用吗?”初挽也就道:“倒是这个理,算了吧,不提了。”说完也就不怎么理会孙二爷了。这可把孙二爷背地里笑得不轻,他可算是赢了初挽一会,初挽吃了这哑巴亏,出去也不好说什么,他心里太痛快了!这天,参加田野培训班的推荐名单出来了,岳教授特意把宋卫军和初挽叫过去,给了他们一人一张申请表,让他们填写,说是推选他们去。初挽见了,也是意外。自己已经说了不去了,结果导师直接把推荐表拿来了,再拒绝,就太不给导师面子了。其实她如果去的话也可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这名额问题,估计卢金平那边很不甘心。岳教授看出初挽的心思,道:“这不是我挑的,是按照成绩来的,要想参加这次的培训班,必须前面每科成绩达到八十分以上,金平上学期有一门不够八十分,他没资格了,这一次三个名额,两个给了我,一个给了苏教授。”初挽听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岳教授把推荐表发给初挽和宋卫军,初挽详细阅读,一看之下,倒是有些意外,这次的培训班历时四个月,其中两个月讲解,两个月是户外挖掘。当下初挽写了报名申请表,并提交了自己写过的论文,上交过后,恰好遇到夏成槐,夏成槐也写了申请表,他看到初挽和宋卫平,便笑起来:“岳教授选了你们两个,那卢金平可是没戏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恰好卢金平过来了,那卢金平明显脸色就不太好了。夏成槐见此,好奇:“初挽最开始不是说不想去嘛,怎么现在又去了?”初挽一听,这话问得够狠,她也不好当着卢金平的面直接说,卢金平考试不够八十分所以没资格,那才真是给人家痛楚再一刀呢。旁边宋卫军见此,就道:“这个也是慢慢轮着来吧,都是导师决定的,初挽就是服从导师命令,这也没办法。”卢金平从旁没啃声,当下大家就不提了。一时等到宋卫军和初挽离开了,夏成槐凑过来,对卢金平说:“你说这宋卫军也挺有意思的,他是不是对人家初挽有那个意思,我看他处处护着初挽?”卢金平撇嘴:“怎么可能,初挽已经结婚了。”夏成槐:“啊?结婚了?她才多大?这就结婚了?我看她年纪挺小的?听说本科毕业生都没有,就直接读研究生了!”卢金平便不咸不淡地道:“家里有门路,靠着关系,特招的,岳教授直接要的人,考试通过就让她进来了,连复试都没有。”夏成槐狐疑:“她家这么厉害?”卢金平:“她家啊……听说就是昌平农村的,十三陵那一块的,家里穷得要死,不过她结婚了,男人反正什么事都能罩着她。”卢金平说到这里,嘲笑道:“这初挽,长得还算好看,但也就那样吧,不过嫁了这种人家,宋卫军哪敢对她有想法,估计就是巴结她,说不定以后工作分配的时候希望人家能帮忙!”夏成槐越发皱眉:“她长得是还可以……小模样挺水灵的,但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吧,就她那背景,直接嫁这种人家?”卢金平:“谁知道呢,听说她嫁的那个男人年纪挺大的,以前据说是她叔叔辈的?”夏成槐:“你倒是挺清楚的?”卢金平扯唇笑了下:“你不知道吗,我们系里有个本科生,就那个叫陈蕾的,是她表姐,都是她说出来的。”夏成槐恍然:“这样啊……”本来初挽对于这次的新疆之行实在没什么兴趣,很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不过当正式通知下来后,她才看到,这次户外实践挖掘的地点竟然是新疆和田地区的尼雅遗址。初挽快速地浏览了一番介绍,他们这次的实践活动,要参与辅助的正是黄老教授如今参与的那个考古项目,这个项目其实已经策划很久了。新疆考古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是由西方人和日本人把持着的,解放后,考古工作人员在五十年代末曾经对新疆尼雅遗址进行调查和抢救清理,从而发现了东汉夫妇合葬墓。不过在那之后,新疆考古就此中断了,一直到今年,这个项目才重启,这次重启,是新疆考古研究所、北京考古研究所和京大一起合作的结果,但是资金方面,却牵扯到日本珠宝公司和香港文物公司。那家珠宝公司是一家日本公司,负责人是一个和尚,酷爱新疆文化,而那家香港公司和日本公司本身有合作,也是对新疆文化情有独钟,于是两家公司一拍即合,共同出资来资助这次的“中日联合尼雅考古”。而考古的地址,正是她所知道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位置所在。初挽一看这个,便有些兴奋了。其实之前和黄教授聊起来的时候,她就无意中引导过尼雅遗址下的古墓群,不过显然,这种闲聊并不会引起黄教授的注意。她贸然说再多,也容易引人怀疑,当时也就只能作罢了。现在,她参加这个考古领队培训班,竟然就是在尼雅遗址。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作为里面的学员,有机会去实践去挖掘,可以在实地更好地去探究去引导,没准那个古墓群就提前发现了。要知道,那个古墓群发现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汉代织锦护臂色彩鲜艳,图案诡秘,一出土便震惊世界,成为二十世纪考古学最伟大的发明。而在这考古学赋予的伟大意义背后,还有一种神秘意蕴的象征,仿佛来自精绝古国的古老预言,预示着中国的崛起。初挽原本的不太情愿瞬间化为了十二分的甘心,新疆尼雅,她必须去!第149章晚上时候,初挽兴致勃勃地给陆守俨打了电话。谁知道陆守俨一听:“新疆民丰县,那不是都到喀什塔什山了吗?”初挽连连点头:“对对对,是那里,在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东边。”那头的陆守俨顿时没声了,话筒里一下子沉默起来。初挽:“怎么了?”陆守俨试探着说:“这种培训班,是不是错过这一期还有下一期?”初挽听这话,便明白了:“这一期怎么了?”陆守俨温声道:“挽挽,我听你这意思,每年会有两期,这一期的培训班在新疆,下一期也许在别的地方,这样的话,那我们要不要等一下,看看下一期?反正这种事情也不用太着急,你也才研究生没多久,时间多得是,别人争着想赶紧拿到培训资格证,我们没必要着急争这个,是不是?”初挽好整以暇:“所以你意思是,让我不要去?”陆守俨:“对。”他有些无奈,低声说:“挽挽,我不是要管着你不让你去,我只是担心你,我知道你走过很多地方,并不是怕吃苦的孩子,可问题是,这种边远地区,和内地不一样,况且这不是去新疆乌鲁木齐,而是去偏远的县,那里太偏远太荒凉了,你去了那里肯定要吃不少苦头。”陆守俨:“我觉得这些事情,不用我说,凭你的见识,你也应该能想到,几千公里的路,火车要走好几天才到乌鲁木齐。而且和田应该不通火车,你从乌鲁木齐到和田,再到那个沙漠里的民丰县,估计都要且折腾几天。那边都是沙漠,连普通公路都没有吧?”初挽:“我知道啊……”陆守俨:“挽挽,前些年,北京去内蒙去新疆下乡的知青也有,我大概知道那边的情况,我是怎么也不舍得让你去那里受罪,那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罪。如果我能请假,我可以陪你去,那样还放心些,不然你这样去,我怎么放心?”初挽:“可是我想去,我们系的黄教授已经带着考古队过去尼雅遗址了,那个遗址就在民丰县附近。这次给我们讲解文化课的,除了黄教授,还有两位都是业内非常知名的考古专家,也就是说这些大专家也要过去民丰,他们年纪大了,他们也可以做到,我也可以做到。”她继续道:“再说了,虽然我未来并不打算专门从事考古挖掘工作,但是我既然现在在做,那别人能去沙漠里挖掘考古,我为什么不能?再说这一次的机会很难得,难道别人都能去,就我不能去?为什么不能去,因为我是女人吗?如果这么好的机会,我因为害怕辛苦就放弃,那以后我们考古专业也不需要再招女学生了。”陆守俨便不说话了,初挽只能听到电话中传来他的呼吸声,清晰而无奈。初挽也不吭声,她沉默地听着。这多少有些较劲的意思,或者是一种无声的对峙。她是无论如何要去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也许她可以引导黄教授发现那个震惊世界的五星出东方织锦护臂。她知道陆守俨担心自己,也知道去这种偏远沙漠地带必然很辛苦,但是有些事,是她必须做的。再说又不是一辈子,熬一熬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过了好半晌,陆守俨有些疏淡的声音传来:“你如果实在想去,随你吧。”初挽张了张唇,低声道:“我确实想去……”陆守俨道:“去吧。”两个人之后又说了几句,看得出,他并没有什么心情和自己说话,比较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