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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1 / 1)

初挽听了,不免心中暗暗赞赏,自己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现在不过是顺势而为,而他并不知这些,只看那佛像便已经可以准确断代了。于是她也就道:“我记得历史上佛教有四次法难,遭遇三武一宗四位皇帝灭佛。青州一带是南北交界之处,要灭的话,应该是灭在唐朝,那就是唐武宗时候了。”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么美的一句诗中,背后却是轰轰烈烈的唐武宗灭佛一事。聂南圭若有所思:“你说得对……”初挽:“据说那个时候佛教流行收殓,将那些被毁坏的佛像集中埋葬,积累功德。”聂南圭皱眉,喃喃地道:“如果这样的话,这青州地下,怕是埋葬了大批唐朝被毁的佛像。”初挽:“这不是小事了,如果有所发现,怕是轰动考古界。”三个人面面相觑,聂南圭试探着说:“你们想怎么着?”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当然有多个选择,可以趁机赶紧搜罗收购,囤积居奇,也可以跟着一起挖挖看,反正看起来易铁生就是一个现成的行家。初挽分析道:“这个时候,我们可以谋私利,也可以取大义,但是谋私利,这难度可不小,稍有不慎,则引火烧身。”聂南圭颔首:“是,这种佛像,目测全长大概在两米左右,太过招摇,出土文物,我们很难保存。”他们现在收购一些古董,虽说都是私底下黑市买卖,但是即使被发现了,也顶多是批评教育,还不至于违法犯罪。但是如果动出土文物,或者运往国外,那就是游走在法律边缘了。初挽:“很好,大家想法也一样,我们还可以同走一路了。”聂南圭:“嗯?”初挽笑了:“流落在雄县的,不过是零散残缺吧,我们既然要找,那就找最大的,去一趟山东青州。”从雄县到山东青州,此去约莫四百多公里,长途汽车颠簸,不过好在三个人也都是吃惯了苦的,倒是没觉得什么。路上,易铁生一直对初挽仔细照顾着,他现在对聂南圭的提防倒是淡了很多,毕竟是同路搭伙的人,态度比之前好一些了。不过聂南圭和易铁生搭话时,易铁生还是不怎么搭理。这天等长途汽车时候,易铁生去买包子,聂南圭凑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得罪了铁大哥呢。”初挽:“别在意,铁生哥就是这样,他只是不太爱说话。”聂南圭叹息:“其实吧,过去那些事,都是解放前的了,本来就是无头冤案,大家都不好过,我爸平时叨叨什么,我都是这么劝他。”初挽道:“是,我们都是那个年代的受害者,谁也没比谁强,长辈的罅隙,也许是因了不愿意接受现实吧。”聂南圭默了半晌,倒是叹了声:“你说那时候,国内真叫一个乱,我们去哪儿说理去,手里的好东西根本留不住。”初挽没说话,侧首看了他一眼。聂南圭却很有些感慨的样子:“听我大伯说,刚解放时候,我们中国的古董在国外也是卖不上价,什么都一落千丈,人家觉得国家不行了,连古董都没人稀罕了!”初挽便笑叹了声:“这不是现在又好了吗,瞧这几年,挖坟掘墓的都跑出来干活了。”他们跑出来了,说明有利可图了,至于国外,据说这几年文物走私猖狂着得很,都拼命想把东西往国外运,海关一个比一个警醒。聂南圭:“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我们想安分凭着眼力手艺做买卖,就要盼一个国富民强太平盛世,不然,攒再多好东西,也是过穷日子,万一被人家抢走了,都没处说理去。”初挽:“是——”她再次想起来那九龙玉杯,道:“现如今,我们国家的古玩已经遍布世界了吧,被抢走的,被偷走的,被买走的。”每一件背后都有一段辛酸离奇,都是一段国运兴衰史。聂南圭听到这话,转首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咱别提这个了,提起来我心口疼,还是赶紧去青州看看吧。”第112章他们赶到青州的时候,本想着含蓄打听打听,谁知道一问才知道,最近陆续有外乡人过来打听了,以至于他们一问“挖出佛像”的地方,便被指路到了益都师范学校,那大妈热情,又说起现在有一些陌生面孔在那学校附近游荡。初挽几个私底下商量了下,想过去国营旅馆,谁知道旅馆竟然全都爆满了。大家难免疑惑,毕竟这么一个地方,并不是什么热门旅游城市,竟然爆满了?大家没办法,只能找了一家私营旅馆来住。之后,易铁生让聂南圭在旅馆里陪着初挽,他自己出去打听下情况。等他回来,带了一牛皮纸的山东馒头,分给大家吃。他嚼了一大口馒头,咽下,才道:“我看这边的事,麻烦大了,来的人不是一拨,估计好几拨,有一个还是说粤语的,不知道什么来路。”说粤语的,可能是广东的,也可能是香港的了。聂南圭便皱眉:“最近据说文物盗窃走私很猖獗,去年长沙马王堆还被盗了。”初挽听着,倒是大概记得这事,长沙马王堆被盗,据说一口气被盗走了三十件,价值上亿。要知道,这是八十年代中期,一般人月工资也就是几十块,上千块钱的文物就足可以让人铤而走险,更不要说文物价值巨大。其实不光是长沙马王堆,就连开封博物馆和故宫博物馆,都陆续出现过文物盗窃案。而青州一带,还没被考古学家挖掘,政府也没重视起来,各路文物走私团伙的鼻子因为接触着最底层的铲子,消息灵通,都已经一个个闻风而动了。甚至这一次,看来还是和港岛的文物盗窃团伙勾结起来了。初挽略沉吟了下,本来她来这里,也有私心,想着第一个发现青州佛像,一旦确认后,便光明正大给自己导师报信,通过导师,抽调北京考古研究所的人马前来,这样导师自然就成为青州佛像挖掘第一人。青州佛像一出,必然震惊世界,到时候导师名望陡增,岂不是正好把那苏玉杭给比下去了。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到底想简单了。那些文物盗窃走私团伙,远比他们更警觉,他们闻到味道的时候,那些人早已经排兵布阵了。她想了想:“这件事,远比我们想得棘手,也不是我们单枪匹马能解决问题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尽ljia快上面报告。”聂南圭略一沉吟,想了想:“报告给谁?”他虽然在古玩上路路精通,但是这个,确实没了解过,像他这种,平时最排斥和公安局文物局打交道,见到都躲着走。旁边易铁生更是,一听这话就皱眉。初挽见此,也就道:“我来想办法吧,去一趟电信局,我打个电话。”易铁生却道:“挽挽,不行。”初挽:“嗯?”易铁生:“据我所知,这几年文物盗窃之所以这么猖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些文物盗窃走私团伙可能和政府公安的人勾结。”聂南圭一听,顿时也意识到了:“这一带各路人马都已经这么猖狂了,公安局也没见动静,我们也不好判断,万一我们报警了,被他们在公安局的内应知道,那我们反把自己给赔进去了。”初挽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打电话问问我爱人。”她这一说,聂南圭微挑眉,就那么看着她。初挽:“他现在外调,在石原县,距离这里不远,也就一百多公里,我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直接把情报送到上面,同时我再给我导师打电话,让他联系国家文物局,从上到下地来推进这件事。”聂南圭便有了微妙的沉默,不过很快,他颔首:“如果这样,那当然再好不过了。”易铁生道:“我怕外面不安全,我们是从雄县一路跟过来的,”初挽:“可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她这么说着的时候,打量了眼聂南圭。聂南圭挑眉:“嗯?”初挽慢吞吞地说:“我觉得还是得稍微伪装下,免得不安全,你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穿吧。铁生哥块头大,我穿着也不像样。”聂南圭:“……行。”易铁生:“你去你房间换,脱下来给我。”聂南圭淡淡地扫了一眼易铁生,也就过去自己屋,利索地把衣服脱下来,之后给了易铁生。初挽把头发绑起来,戴上瓜皮帽,之后再穿上聂南圭的皮夹克和长裤,挽起裤腿,这么一打扮后,反正乍看确实就是一个瘦弱又有点混不吝的男人了。聂南圭现在只披着一件外套,因为里面空着,他只能缩着肩膀。他蹙眉看着初挽:“我好好的衣服,到了你身上,怎么这德性了?”易铁生:“你一直都这个德性,自己心里没数吗?”聂南圭:“……”初挽没理会这两个人的斗嘴,她准备好了各样物件,带着易铁生出去旅馆。走出旅馆的时候,那略有些丰满的老板娘翘头看着他们,一脸打量。初挽淡淡地看过去,那老板娘忙收回目光,笑着说:“你们这是要出去,都这会儿了,去哪儿?”易铁生:“去亲戚家。”老板娘:“哟,你们这是来探亲的啊,我还以为你们有别的事呢……”那老板娘显然有试探的意思,易铁生敷衍了几句,便没搭理,带着初挽,出去了旅馆。一到了街道上,初挽也发现不对了,很明显,这小小的青州气氛异样,时不时有形迹可疑的人走过,看上去都是虎视眈眈的。易铁生陪着初挽,径自往电信局过去。在走过一处低矮平房旁的时候,初挽突然看到那边一个身影,竟莫名有些眼熟。她再看时,那人已经骑着自行车过去了。她微蹙眉。易铁生低声问:“怎么了?”初挽:“我总觉得刚才有个人,眼熟。”她犹豫了下,道:“像一个我认识的铲子,雄县的,那个人是关老七的后代,叫关敞。”其实这些信息易铁生也是后来知道的,他和关敞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这个时候,易铁生当然不知道关敞。但初挽还是大概把关敞情况都透露了。关敞祖上是做盗匪的,也挖过帝王陵墓,别说卷进来今天的事,就是不卷进来,易铁生先知道了关敞的情况,万一遇上了,心里多少有个提防。易铁生听着大皱眉:“这非常可疑了,当年关老七就用了帝王犁,现在帝王犁出现在雄县,如果这个关敞也在青州出现,那可能关敞也参与了,说不定他就是什么国际盗窃走私团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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