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浑身如泥一般瘫软,胳膊无力地揽住他的肩膀,不过脑子却在那混沌中逐渐抓住了一丝清明。她靠在他紧绷的肩膀上,小口平息着呼吸:“可是我还小。”这话一出,明显感觉男人的身体绷紧了。陆守俨默了默:“挽挽怕疼?我听说第一次都要疼,可能过去就没事了?”初挽将自己的脸紧贴着他锋利的下颌线,轻轻摩挲间,她软声道:“我不是怕疼,我觉得早晚会疼,这也没什么。”陆守俨声音带了沙:“那是什么?”初挽眸中含水,看着男人幽邃而火烫的眼睛,轻叹了声,无奈地道:“关键是……我不会解男人的皮带扣,还是练习练习再说吧。”第86章抵达永陵村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漫山遍野的红叶红得湿润通透,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以及泥土的芬芳。再见到老太爷的时候,明显感觉老太爷的精气神短了一截子。初挽心里明白,老太爷面上看着还行,但是各项器官已经严重衰竭,不过是硬撑着罢了。到了这个年纪,药石不能医,不受罪就那么离去都是好的。之前还撑着那么一点精气神,现在自己结婚了,他没别的牵挂了,便松懈下来。人泄了那口气,马上就不一样了,就像气球瘪了一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初挽也接受这个现实,不过看到这情景,还是有些难过。这就像是看着一棵树终究要枯萎,她却无能为力。她便小心地守在老太爷身边,给他装烟袋,陪着他说几句话。不过初老太爷却不太想让她陪着,他叫了陆守俨这个重孙女婿说话。初挽洗了水果送过去,听了一耳朵,听得出,老太爷在松懈了那口气后,已经是彻底的老人家心思,对陆守俨现在是真心欣赏。她便觉得欣慰,甚至觉得,重活一世,哪怕一事无成,她至少让老太爷走得比上辈子更舒心,就已经值了。吃过中午饭,陆守俨跟着初挽过来初挽的房间。进屋后,他关上门,本是下意识一个动作,不过初挽却突然想起上一次他过来自己房间。下雨天,他站在门外,她放他进来,却又被他吓到,于是他只是站在门边,看着她和她说话。那个时候的渴望和煎熬,化作了现在的若无其事和光明正大。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也看过来,四目相对,显然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有时候就是这样,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甚至不需要眼神,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意思。先开口的是陆守俨:“我晚上怎么睡?”初挽把问题反抛给他:“你觉得呢?”陆守俨听这话,默了默,笑了。她从小就很有脾气,得罪了她,她当时不说什么,后面肯定要找补回来。他便低声道:“我们当然要一起睡。”初挽:“也不用吧…”陆守俨肯定地道:“用。”初挽:“嗯?”陆守俨道:“挽挽,我不想一个人睡,我们这不是结婚了吗?”初挽:“是,结婚了,所以作为一个男人,你需要有人给你解皮带了。”陆守俨:“我在车上说了,我们现在可以试试。”他还是不在解皮带上承认错误,她就故意道:“晚了,我现在只有两岁!”陆守俨笑看着她:“两岁?那还小呢,晚上得要人抱着哄吧?”初挽一听,差点跳脚:“陆守俨,我不理你了,我也不和你一起睡了!”谁知道她这么一说,就听那屋老太爷的声音响起:“挽挽,怎么了,我听你和守俨吵嘴呢?”初挽忙道:“没有,我们正商量睡觉的事呢。”老太爷:“你给他多铺床被子,天冷了。”初挽:“是,太爷爷,我知道了。”那边老太爷没声了,初挽睨了眼陆守俨,压低声音道:“都怪你!”陆守俨无奈:“我一直压着声,是你说话太大声。”初挽气鼓鼓:“是你!”陆守俨:“挽挽——”初挽:“就是你!”陆守俨:“行,是我。”他承认了错误,然而初挽并没胜利,她找来了破草垫子和褥子被子,准备给陆守俨用。陆守俨把屋里的各样杂物挪移了下,又打扫一番,总算在地上腾出一个地来铺床。铺好后,他看着她那张小床,道:“到时候你睡床上,我就在下面。”初挽还是没好气:“……反正我床就这么小,你别想和我挤。”陆守俨目光落在她脸上,欲言又止。初挽:“怎么,你有意见?”陆守俨叹道:“我怕你到时候打个滚,从床上掉下来砸到我。”初挽:“……”她保证:“放心好了,才不会呢!”下午时候,村长过来,初挽几个舅舅也都跟着来了,一个个对陆守俨颇为奉承,对初老太爷也比平时添了几分敬重。不过初挽几个舅舅走的时候,眼睛都往院子里瞄,初挽知道他们惦记着这房子。陆守俨也看出来了,直接问初挽:“你有什么打算?”初挽:“该怎么做,太爷爷已经和我提过了,以后再说吧,现在太爷爷还在,先不去想。”陆守俨见此,也就不问了,下午时候,初挽没事在屋里看书,陆守俨陪着老太爷下棋抽烟。老太爷年纪大了,说话有时候会颠三倒四絮絮叨叨的,同样的话回头忘了再说,不过陆守俨竟然一点不嫌烦,就那么认真听着,偶尔还要提问几个问题。初挽见此,心里不免感慨,其实哄老太爷这方面,陆守俨做得真是足够好。傍晚那会,老太爷去隔壁串门,家里就陆守俨和初挽,初挽洗碗,陆守俨便将旁边的劈柴给劈碎,一下下的。劈着间,他见初挽在大铁锅里倒了两瓢水,这是用灶膛里那点余烬来温点水,方便回头洗脸洗脚的。他抬眸,淡声提醒:“多烧点吧。”初挽听着,抬头看过去。他正劈柴,一只手握着斧头,另一只手扶着那木柴,胳膊那里因为用力的缘故而鼓鼓起来,充满力道和迸发感。手起刀落间,劈柴应声而碎。她这么看着他时,他也正好看过来,视线相触,他的意思明白地写在眸中。初挽收回了目光。于是整个晚上,她思绪散乱,东想西想,想得竟然脸红耳热。晚间时候,老太爷回来,和初挽陆守俨说几句话,也就歇下了,陆守俨略收拾过东西后,便进屋,关好了门,准备睡觉。他关门的时候,初挽已经躺在床上钻进被窝了。这时候窗外秋雨还在继续,声音不大,细密落下,屋内也变得朦胧起来。初挽听着陆守俨的动静,他关紧了门,之后便走到了地铺前,她能听到他脱衣服的窸窣声。黑夜让听觉变得敏锐起来,初挽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他解扣子的声音。初挽舔了舔唇,她觉得嗓子发干。这是她的房间,她睡了十几年,充满了她的气息,这是陌生男人的禁地。几个月前,这个男人还不被允许进去,他雨夜闯入,只敢站在门前,不敢踏雷池一步。结果现在,他光明正大进来,睡在这里,他在解扣子。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他也知道她很清楚。彼此心知肚明,却又较劲抻着,隔着一层窗户纸,她在较劲,他在压抑,你进我退,我进你退。初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听着他的动作,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微妙的“咔”,很轻,却很清晰。初挽意识到,那是皮带扣被解开了,就是那个之前她解不开的皮带扣。其实根本不需要这种声音,他就可以解开吧,现在有些刻意了。就是故意给她听的吧……她不着痕迹地别过眼,偷偷看过去,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他手中拿着的正是皮带,皮带扣上的金属发出微光。他一丝不苟地将皮带卷起来,动作缓慢。初挽不出声,就那么看着。之后,她听到他压低声音问:“我东西放哪儿?”初挽心微微提起,不过她装作很漫不经心地道:“随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