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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小药妻淡樱(2 / 2)

阿殷已经冷静下来,道:“我明日把核雕也藏到核屋里。”


姜璇道:“可是老爷不是不许姐姐出门么?”


“我若真想出去,家里又有谁能拦得了我?”夜半时分,阿殷本就气结,又因胸痛难耐,辗转反侧都难以歇下。她越想便越恼,真真觉得委屈极了,核雕是她的心肝!是她的心血!每一个核雕都值得被珍重,可如今却因为她的疏忽,或残或毁,真真心痛之极。


第二天一早,姜璇真怕阿殷又被殷父责骂,说是替她去放核雕。


阿殷最是宝贝祖父留给她的核雕,不愿假手于人,坚持要自己去。姜璇无奈,只好劝阿殷在殷修文离开家后再出去。这段时日殷修文一出门,往往宵禁时才回来,或是干脆不回,宿在外头。若做得隐秘些,家中冬云忙着侍候夫人和两位姨娘,仆役又忙着照看浩哥儿,秦翁又只守着前门,从后门出去的话,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阿殷答应了。


等殷修文前脚一离开,阿殷后脚就出去。


约摸老天爷也心疼阿殷,她出去没多久便下了倾盆大雨。乌云沉沉,时而有雷霆,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阿殷带着帷帽,站在屋檐下避雨。


今日天气本就不好,街上行人少,避雨的人也不多,稀稀疏疏的没几个。


对面有个卖粥的棚子,老板是中年人,忙着拿锅盖遮住热腾腾的汤粥,他身边有一双孪生儿女,都是十二十三的年纪,互相帮着忙,很快就把桌桌椅椅都收了进来,父亲舀上两碗粥,坐在边上慈爱地看着儿女。


阿殷心底有些羡慕。


她也知人各有命,羡慕归羡慕,不愿强求。


一辆马车经过,挡住了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阿殷看了会,马车竟然停下不走了,她以为大雨天的有人想喝粥,也没在意。未料等了会,马车里没人下来,就硬生生地停在那儿。


阿殷顿觉古怪。


帷帽被大雨泼出的雨丝打得有点儿湿,不太看得清,单手挑开纱帘,驭夫的声音从厚重的蓑衣传出。


“姑娘,去哪儿?我们郎主送你一程。”


阿殷认出这个声音,下意识地往周围一看,方才避雨的几个人都已经离去,只剩她一人。马车停在这里太久,有点突兀,不上的话,怕会引人注目,她咬咬牙,登上马车。


马车宽敞,足足能容下五六人。


她坐在角落里,摘了帷帽,正想施礼,沈长堂淡道:“不必多礼了。”说着,眼角微提,不咸不淡地看着她。经过前几次,阿殷都晓得这位侯爷不是发病时绝对不会轻薄她的,心中倒没那么警惕。


不过一见着他,她又忍不住忆起前几回的经历,贵人的唇舌又热又软,勾过来时,别有一番缠绵的滋味。这般一想,难免有点儿局促,垂了眼,轻声道:“多谢侯爷送我一程。”


“去哪儿?”


“苍山。”


“哦?你祖父留给你的屋子?”


阿殷道:“是。”她已习惯了这位贵人的无所不知,此刻他说出些什么殷家的秘密,她也不会出奇。一说完,阿殷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里去苍山还有一段距离,又因瓢泼大雨,马车行得比平时慢上几分。阿殷心底有点尴尬,她与穆阳候之间的单独相处,似乎都在亲嘴。


这般一想,她愈发局促,袖下的五指慢慢地捏紧。


阿殷的小动作,沈长堂皆看在眼底。


她的眼皮儿今日有些肿,未施粉黛的脸颊略显苍白,鼻尖约摸因为紧张冒出了一滴汗珠,滑落时,滚过唇瓣,掉落在袄衣上。沈长堂是尝过那唇瓣的滋味,没由来邪火攻心,身体微微发热。


他这怪疾有一处不好,平日清心寡欲便两月发作一次,一旦产生了邪火便能随时随地发作。


他移开目光,压下邪火。


“你为何想嫁去蜀州?”


问题来得突然,阿殷愣了会,才说:“幼时曾读李太白的诗词,尤其向往‘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的蜀山风光,想必是奇山险景,巍峨壮丽,是以心生神往。”


“是么?”他道:“姑娘家大多喜爱秀丽山河,独你一人喜爱李太白也觉险境连连的蜀山,然蜀山虽难,但也言之过矣。”


阿殷说:“侯爷心有锦绣河山,见多识广,蜀山之难于侯爷而言自是小事一桩。”


沈长堂淡道:“你心有猛虎,却不知书中所言不能尽信。孔仲尼言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大兴王朝亦推崇这般孝道,然父食尔骨,母饮尔血,也天经地义尔?”


阿殷听罢,好生震惊。


大兴王朝推崇至尊孝道,父母所言,必要从之,否则论为不孝。是以阿殷怎么想也逃不出孝道的束缚,只敢阳奉阴违,远远逃脱了事,眼不见心不烦。她原以为自己已够大逆不道,可眼前的穆阳候更是语出惊人。


她忍不住靠近他,道:“侯爷见解新矣,阿殷愿洗耳恭听。”


一双小巧的耳尖微动,像是林间的雪兔。


他眼底没由来含了笑意,说:“逃者心虚,始终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何不令人惧怕你,仰你鼻息?”


阿殷眼睛微亮,猛然间只觉醍醐灌顶。


外头大雨渐停,驭夫拉起马缰,长道一声“吁”,恭敬地道:“郎主,苍山已到。”


阿殷万分感激,头一回觉得沈长堂变得可敬起来,忙不迭地伏地行礼拜谢。得了沈长堂的首肯,她方高高兴兴地下了车,将祖父留给她的核雕仔细藏好。


离开核屋时,外头竟然还停着穆阳候的马车,且难得是的那位不喜泥泞的侯爷居然下了马车。


驭夫不知去了哪儿,剩下沈长堂倚靠着车壁。


有风拂来,吹起他织金墨蓝的圆领衣袍,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无端有几分妖艳。


她愣愣地道:“候……侯爷?”


“过来。”


她不疑有他,走了过去,约摸只剩三四步的距离时,沈长堂忽然动了,不过是眨眼的瞬间,他的鼻尖已经抵上她光滑洁白的额头,喷薄出灼热的气息。


“闭眼。”


威仪十足。


她听话地合眼,唇上贴来一道温热,细微的呢喃声响起。


“……果然还是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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