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开门,便扑面而来一股灰尘,带着刺鼻的霉味儿与尸臭。像是长久未经使用,角落蛛网张结,青苔甚至长来了地上。
尸臭来源于值班室桌下的一具枯尸,尸身凹陷,辨不清容貌,甚至连性别也分辨不出。指甲盖大小的苍蝇嗡嗡作响,盘旋围绕。它的孩子蠕动着白白胖胖的躯体,来回穿梭于尸体头颅间。
若不是比这还恶心的场面见多了,方越铁定会立即吐出来。而现在却只是皱眉掩鼻,便无视它去翻找油桶。
外面明明是白天,值班室却光线暗淡。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却没有油桶。还有个铁柜没找,但上了锁,方越折腾半天也没打开。
他扫视屋内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到了尸体身上。蹲下去屏住呼吸翻找衣袋,却只摸出一些滑腻的恶心玩意儿。在头颅里外快乐玩耍地蛆宝宝被方越的举动吓了一跳,争先恐后地从鼻孔口腔钻了进去。霎时,口鼻处挤满一堆蠕动的白色生物。
“——”
方越不想再看,正打算起身,却注意到尸体口部有些不对劲。那堆白色使劲往里挤的同时,一个亮晶晶的玩意儿被推了出来。
他试探着伸手去拿,手指穿过蛆身,竟捡出一把铜钥匙。几只蛆缠上方越食指,想顺着往上爬,却被方越甩掉,“啪叽”一声落在地上。
方越不确定这是否是铁柜的钥匙,尝试着去打开,尺寸恰好合适。他心里一动,钥匙轻轻旋动——“咔哒”,门开了。
铁门许是生锈,拉开发出“吱吱呀呀”极大响动。然而,等看清铁门里的东西,方越却怔住了——不是油桶,也不是任何物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人蜷着身子坐在柜子里,并不见得枯瘦,相反面色红润,看上去十分健康。可双眼却死气沉沉,如同失去了生气。
一个人,不知为何被反锁在铁柜里,也不知被锁了多久,存活的几率还有多大?
方越没敢贸然接近,有种关上铁门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冲动。然而不幸的预感言中,人体开始起伏气泡,并发出一连串熟悉的“咕噜”声。
靠!方越眼疾手快甩上铁门,转身就往出口跑。进出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合上,他去扭把手,竟生生将其旋了下来——门被卡主,无论踢拉踹推,都动弹不得。
再回头,却见密密麻麻的黑虫从铁柜缝隙钻出,极速朝这边逼近。方越下意识想摸出打火机,却想起这里是加油站,不当操纵很可能会引起爆炸。可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如果出口正常,还能引虫子出去对付,但是现在……
“方越,里面怎么了?”这时,陈景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有异形,快帮我弄开这门!”说话间,已有几只虫子爬上方越鞋面。他抖下它们,翻身跳上桌面。
外面不知在忙活什么,半天也没动静。黑虫很快涌上桌面,方越退无可退,一咬牙:“我放火了,你小心!”
话落,便把捏在手心里的打火机点燃给扔了出去。瞬间火光大起,虫子们很快死在焰火之下。可这里十分窄小,器具相连,而最糟糕的是,这张桌子是木制的。
总之,黑虫引发的大火在它们消失后并没有同往常一般熄灭,反而攀着可燃物迅速扩散。方越只好跳下桌子,手臂不小心擦过火焰。可他混然不觉,继续撞门。
这时,陈景宗幽幽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没用的,我堵死了出口,你打不开。”
方越愣了几秒,紧接着压抑不住的负面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有不解,有失望,而更多的却是激怒。他咬牙切齿:“陈景宗!你到底什么意思!”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是复仇。”
“哈?”方越青筋暴起,额头热汗不止。
“你不会明白的。”陈景宗的声音变得尖锐而痛苦,“你带给我的伤痛,哪怕是杀了你都不解恨!”
方越实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让人紧追着自己性命不放。
“啊,我是不懂,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明白!”方越狠狠锤了一下门,“所以你这几天算怎么回事,为了让我降低警惕?”
“我不想解释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陈景宗面色阴冷吐出这几个字,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本来他没想这么早实行计划,至少也该等方越再相信自己一点。何况刚被白封怀疑,如果马上动手,会被很快识破。不过,在看见方越打开的铁柜里出现异形后,他便改变了想法。
几分钟前,陈景宗顺利找到油桶,本打算去通知方越,却恰好看见这一幕。跟方越不同的是,陈景宗因为与那一家子异形共同生活过几天,所以一眼就辨认出那东西的真实身份,于是将计就计,破坏了方越的逃生路。
虽然刚与白封发生过摩擦,不过反过来想,既然常人会为洗脱嫌疑而暂且不动,那么立即动手,不正显出了偶然性吗。这一切都是天意,他不过动手堵死出口而已。
所以在发现机会后,陈景宗几乎没有犹豫,行动有条不紊。无论方越是被虫子啃掉,还是没忍住用火引起爆炸,都不是自己亲手所为,怀疑也怀疑不到他头上。之所以没有立即走掉,就是担心方越狗屎运太强,干掉了虫子,又安然无恙。
所以,除非亲眼看见方越陷入绝境,他是不会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