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代觉得心头毛毛的,下意识就拿过橙汁,拧开了喝了一大口,顿了顿觉得不够,又喝了一口。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追问他什么意思。叔叔又恢复了那种精研学术讨厌外人打扰的神气,挥挥手让我早点休息。”
罗韧沉默了一会。
木代斟酌着开口:“所以……你没有重视你叔叔的那句话是吗?”
罗韧苦笑:“重视了,但是……没那么重视。”
***
搞学术成痴的人,原本就有那么点稀奇古怪,罗韧虽然对那句“不要让我杀人”的话心生疑窦,但也只是多加留意,没有到24小时盯着守着那么草木皆兵。
更何况,罗文淼是个知识分子,平时见血都心惊,杀人?说梦话吧。
如此又过了几天,罗文淼一切如常,罗韧吊着的心也就慢慢搁下来了。
这一天,他陪着罗文淼出去散步,路过一家渔具杂货店,罗文淼一反常态的要进去看看。
罗韧想着,叔叔可能是最近迷上钓鱼了。
但是奇怪的,他不买钓竿,也不看鱼饵,只是看各种不同的渔线,尼龙的、pe的、碳素的、钢丝的,每个都抽出一截,捻在手里看了又看,激动到双手颤栗,眼睛里泛着奇异的光。
末了选了一款,攥在手里回家,握的死紧,像是生怕谁抢了去。
回到家,饭也顾不上吃,抽出了渔线细捻,又对着灯光照亮,跟他说话,他也爱理不理。
罗韧觉得瘆的慌,那是尼龙线,微透明,极细,看久了总觉得脖子不舒服,像是要被套上勒住。
他吩咐聘婷和郑伯:“晚上睡觉,把门反锁了。”
大门都反锁,钥匙攥在自己手里,自己房间的门反而虚掩,有什么情况方便策应。
临睡前经过书房,看到罗文淼正在伏案工作,举着放大镜写写画画,没有什么异样。
到底心中有事,睡的很不踏实,半夜时像是听到什么动静,陡打醒转,屋里好生安静,书房的光透过半开的门扇,射进一道拉长的扇弧。
还没睡吗?罗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起身过去看看。
灯亮着,书房却没人,那束一直摊放在案头的渔线也不见了。
罗韧心头一凛,睡意全无,先冲到罗文淼的卧室,床上毯被叠的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迹象。
聘婷和郑伯也被叫起来了,四下找了,杳无人踪,罗韧去大门处检查了一下,确信门没有被开过。
就在这个时候,打着手电沿着院墙走的聘婷忽然愣住了,顿了顿手电的光柱扫向高处,声音颤抖地叫罗韧:“罗小刀,你看这里……”
院墙高处,有几个错落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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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木代质询也似的目光,罗韧给了她肯定的答复:“我叔叔真的不会武功,他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养尊处优,中年发福,走起路来不紧不慢沉稳持重,连小跑或者跳步我都没见他做过,爬墙?想都不敢想。”
木代嗯了一声:“后来呢?”
后来,罗韧留聘婷和郑伯在家里,自己开车出去找。
小商河不大,但有很多车子进不去的岔道街巷,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停车进到里巷查看时,罗韧听到了动静。
这一段,李坦也给木代讲过,视觉不同罢了。
“你把李坦打晕了?”
罗韧点头:“当时,屋里的情形很惨,我突然就明白叔叔的那句‘别让我杀人’是什么意思了。我脑子很乱,眼见李坦和我叔叔揪斗在一起,顾不上多想,就把他打晕了。”
***
当时大火已经烧起来了,把李坦留在当地,免不了被烧死,罗韧带着他一起离开,先开车去了郊外,查看了李坦的钱包证件之后,把他扔在沙窝里。
又给聘婷打了电话,让她把郑伯支去休息——到底是外人,不敢轻信。
回到家已近凌晨,罗文淼瘫在后车座上,双眼发直,嘴角一圈白沫,问什么都不吭声,罗韧把他抱进房间,这才发现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血迹,聘婷拿了毛巾给他擦拭,眼泪都出来了:“罗小刀,我爸爸怎么了啊?”
她看出来了,那血,不是罗文淼的,也不是罗韧的。
罗韧心乱如麻,扶罗文淼上床休息之后,拽着聘婷出了房间,反锁了门之后把钥匙交给她:“别让他出来,总之,别让他出来。”
对着聘婷,他解释不清楚,脑子里天人交战,叔叔的确是杀了人了,屋子里关着的,是个罪犯,他应该报警,即便一时间下不了这个决心,也要把人关起来,不能让他再害人。
但是,叔叔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内里,到底有什么原因呢?
还有!他蓦地心惊,那个李坦,还有现场,仓促之下,他处理的好多破绽,不行,他得出去探探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