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知道,原来送子的仙君是男的。”小哥笑着将披在神像上的袍子解开,拿着到一边抖了抖灰,又用力搓了搓,再抖了抖,把灰尘清理了之后,这才拿回去给神像又披上,“只可惜没水,不过水也洗不干净,委屈仙君将就了。”做好了清理,他这方才又走回到供桌,从上面拿了两个果子来,在衣服的里子里擦了干净,这才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诚如村中老人所言,这供果只要上了桌,味道就变了,再没有果子的香味儿,只剩下水淋淋的甜。
小哥倒是不嫌弃,啃了果子,又拿了做好的猪头要咬——
“等等等!”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小哥吓得,猪头都掉在了地上。
“哎呀!”他懊恼一声,抬头去寻那说话的人。
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年轻人,瞧着比他也大不了几岁的,身上穿着绸布衣衫,倒像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只是逆着光,看不清脸面。
小哥吓得就跳了起来。
“你这小哥也是好没道理,我长得有这么吓人?比山里的大虫还吓人?”那人笑了一声,两步走了进来。小哥这方才看清了他的长相,也略略放下了心,不再一惊一乍。
那读书人转了一圈,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猪头,笑指着小哥:“看你这小哥也是好人家的儿郎,怎么还来偷供品吃喝?”说着,又惋惜地摇了摇头,“你吃就罢了,瞧瞧,这还浪费上了。”他挥了挥手,十分可惜的样子。
小哥扑哧一笑:“你这书生也是有趣。”
读书人陪着他笑了一声:“你这小哥也是有趣。”
两个人对视一眼,倒是把刚才的尴尬全都抛却了。
不过毕竟是陌生人,小哥也不敢与人多说话,只在一旁默默地收拾——这破庙年久失修,他看着就觉得心惊肉跳的,虽然自己也不会修房子,但到底是门都打开了,他去打点儿水来擦洗一番还是可以的。
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只木桶,小哥也就拎着这木桶出门子去打水。
他不知道自己刚走出庙门,那读书人就靠着门,轻轻叩了叩门框,这年久失修的门顿时就亮堂了几分。
“慢慢来,慢慢来吧。”读书人笑着又叩了叩石墙,那墙面都斑驳得不行的地方也开始慢慢好转了起来。
他这里叩叩那里摸摸,好一通工夫才把这破庙改了一点儿,正高兴呢,就听到之前帮他收拾破庙的小哥大喊救命。
这是他的地盘,山里豺狼虎豹到他这里也要退让三分,怎么着能让个小子喊救命?
他一皱眉,转而就抓着香炉走出了庙门。
破庙外墙门口,果然是好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汉子,手里拿着绳子、棍棒,对着小哥就要下手。
“住手!”
就在他的庙门口抓人,这可还得了?!
“兀那书生,你别自找没趣!这小子是我们村的,他许家的族长把他许配给了郑秀才做老婆,他竟然敢逃婚,这是要抓他回去呢!”那几个汉子满脸的狰狞,看得人脚底跟都发凉。
小哥大声反驳:“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母早去,族长怎么就能做得了我的主把我嫁人?!我也是七尺男儿,怎么就不该娶妻?”
“承哥儿,这话就不对了,族长是你四爷爷,他说啥你怎敢不听?”旁边一个老汉直摇头,“何况你年纪又小,给你找的是个秀才,将来保不齐要做大官的,对你也不薄了。”
可谁知,许家族长作死,闹了一个逼迫孤儿嫁人的破事儿出来不说,且又收了人家一亩良田的好处,这也就罢了,这人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反倒是让那所谓的“夫郎”住进了人家的屋子里,这回头还抬了两房妾进门,简直热闹得很。
朱家虽然已经有十年没有人做里正了,可是朱家之前却出去了两个秀才,其中一个正在万寿镇上坐馆,便听说那许家的承哥儿竟然就到了万寿镇的送子庙里给庙祝点灯,每日里也不敢出门,这秀才就琢磨开了。
毕竟这件事做得也不隐秘,要找到破绽证据那真真儿是容易得紧,朱秀才就让人请那所谓的“夫郎”郑秀才吃酒,吃到酒足饭饱,把那郑秀才吃得醉醺醺了,这就从他那里套出话来,且是就在县太爷包房的隔壁套的话,这字字句句,县太爷听得那叫一个清楚啊!
虽然说县太爷也不是多大的清官,可人最怕的便是与自己差不多的人被人坑害,县太爷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