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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吻膝(1 / 2)

赵嫣松开闻人蔺的时候, 眼眶有点?儿红。


平复下来,她不动?声色地将手往袖中缩了缩,试图盖住那副沉重丑陋的铁铐。素来擅长装乖卖惨的一个人, 此时却怕人瞧见她腕上?的伤痕。


“取钥匙来,备热水和伤药。”


闻人蔺沉声吩咐外面。


“我……”


赵嫣拉住了他的袖边, 难以启齿般, 凑到闻人蔺耳畔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闻人蔺目光微暗,沉默着将她抱至里间小榻, 仔细替她拢好披风,起?身搴帘出去。


外边内侍往来的脚步声匆忙而不杂乱,置了炭盆,寒冷的大?殿立即暖气充盈起?来。若非腕上?的束缚仍在?,赵嫣险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东宫,一切都井然有序。


闻人蔺真的回来了,洛州的事解决了吗?


他这样来看自己,会否对他不利?


正想着, 脚步声靠近,闻人蔺亲自端着热水和棉巾进来。


水还有些烫,他先铜盆置于一旁晾着,单手托起?内侍递来的托盘,行至榻边坐下。他握住赵嫣的手置于自己腿上?,以钥匙下了铁拷, 再以棉布沾水,慢慢替她清理腕上?那一圈红肿的伤处。


蹭破皮的地方骤然被触碰,赵嫣下意识一颤, 蜷起?指节。


闻人蔺微微一顿,擦拭的动?作又?放轻了许多, 如鹅毛拂过?般,做得细致而耐心?。


但他始终沉默着,那双总含着戏谑浅笑的眸子,此时如深渊般深暗幽寒。


赵嫣从?未见过?这样的闻人蔺,慢条斯理的从?容下,像是压抑着翻涌的阴鸷寒云。


她清了清嗓子,寻了个话题开口:“你回来多久?还要去洛州吗?”


“不走了。”闻人蔺道?。


按照原计划,洛州之事并不会了结得如此之快。但有人趁他离京动?了小殿下,那便只能用更直接粗暴的方式,杀进叛军窝点?,日夜兼程地将匪首的首级带了回来,钉在?宫门之上?。


赵嫣听闻人蔺的声音平缓,悄悄松了口气。


腕上?一阵刺痛,闻人蔺按住了她的手,拇指安抚地蹭着她的手背,声音很轻:“忍一忍。”


赵嫣果真忍着没动?。


闻人蔺仔细上?了药,以绷带将她的手腕一圈圈包扎好,多出来的部分打了个结。


他抬手自然地抚了抚赵嫣的脑袋,似是嘉奖,行至一旁的案几上?拿起?什么布料,将里头略硬的绢麻掏出来,换上?轻软干净的羽绒和棉花。


“这是……”


见到那熟悉的贴身物件,赵嫣不太自在?地咳了声。


“听闻此物都是各宫女子自己动?手做,一时也寻不到更好的。但都是干净的新绸,本王略做改动?,殿下将就着用。”


闻人蔺神情如常,仔细调整好厚薄,又?皱了皱眉,以掌托着问赵嫣,“殿下瞧瞧,可适用。”


“够、够了。”赵嫣道?。


闻人蔺将改好的月事布置于榻边干爽的衣物上?,探了探铜盆中的水温,“水温差不多了,殿下将亵裤褪下。”


赵嫣愣了愣,反应过?来,撑着榻沿小声:“我自己来吧。”


闻人蔺凝望着她的窘迫,没有强求,起?身去了座屏外。


屏纱薄可透光,映着闻人蔺高大?的身影。他仔细濯了手,擦净水渍,清泠的水声不紧不慢地响着,令人心?中安-定。


腕上?没了束缚,一片轻松。赵嫣就着水声慢慢褪下绸裤,呼了口气,扶着榻沿起?身。


仔细擦洗毕,她换上?新的衣物,正欲起?身,膝盖发软跪倒在?地,扑通一声,钻心?的疼痛。


几乎同时,闻人蔺已至面前,将正撑在?地砖上?吸气的她打横抱起?,放回榻上?。


他慢慢卷起?赵嫣的绸裤,看着那青紫的淤伤许久,问了一句:“这几日审问殿下的人,是谁?”


“外臣轻易入不了内宫,大?多时候由殿前禁卫和女官代父皇讯问。”


才说了两句,赵嫣的喉间就抑制不住发酸热,压抑的情绪又?有决堤之势。


满身狼狈之下,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撑在?榻上?的指节紧了紧,她鼻腔吸气道?:“闻人少渊,不要可怜我。”


那声音是带着颤的,落在?耳边,勾出绵密的痛意。


“你莫要插手此事,不要给他们?罗织连坐的机会,我要亲自和他们?对峙。”


赵嫣深深吐息,露出个真诚的浅笑,“不过?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


闻人蔺这才收回了近乎失控的视线,冷白?的长指从?一旁的药匣中掠过?,挑了瓶活血化瘀的药。


“离京前夜,殿下说,想成为本王的骄傲。”


闻人蔺半跪着小心?托起?赵嫣的腿,眼睫投下长影,“殿下早就是了。”


说罢,他吻了吻她淤青的膝盖,怜爱而虔诚。


闻人蔺的嘴唇一向温凉,此番亲吻伤口时,她却察觉到了滚烫的热意。


赵嫣蓦然想起?自己之前忍着哭的时候,嘴唇亦是会抑制不住地发热。


她忽而心?中一胀,被潮热的情绪撑得满满当当,很想和他靠在?这方小榻上?,汲取他身上?的安稳与暖意。


她也确实这般做了。


她用了这半月以来最满足的一顿晚膳,吃饱喝足,便蜷缩在?榻上?,以闻人蔺的胸膛为枕,沉沉坠入梦乡。


夜阑人静,雪月穿户,阑影西斜。


闻人蔺睁开漆沉的眼,平波无澜。


怀中人睡得香沉,手中还握着闻人蔺的一片衣料,仿若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闻人蔺侧首,将淡色的薄唇轻轻吻过?她的发顶,再小心?翼翼抬起?赵嫣搭在?他腹上?的手,放回被褥中,起?身下榻抓起?一旁的大?氅。


墨色的大?氅如黑云扬散落下,暗影一寸寸从?他身上?褪去,寒月的光像是在?他脸上?蒙上?一层清润的假面。


推门声很轻,外头守卫换了一批新面孔。他们?奉肃王之命护卫长风公主安全,而非监管。


先前讯问的殿前禁卫和女官皆已裁撤,理由是“疑其纵容宫婢行凶,试图谋害未定罪的长风公主”。现在?的朝露殿内外,比庭中新雪还要干净可靠。


蔡田向前,将手中新鲜的名单奉上?,低声禀告:“王爷,朝中主张赐死长风公主的几名牵头人都在?此。卑职深挖之下,发现其多少都犯过?一两条王法?朝例,纵有一两个官风清廉的,其门生、子侄亦多有不干净。”


闻人蔺接过?名册扫视一眼,革靴碾碎阶前积雪,“备马。”


蔡田大?步跟在?其后,犹疑片刻,还是提了句:“皇上?听闻王爷归京,还在?等您面圣述职。”


“那便让他等着。”闻人蔺淡淡,那笑透着寒凉。


蔡田从?未见王爷这么大?气性。以往主子纵使再生气,亦是从?容不迫,不见喜怒。


他心?知肚明,这回主子连装都懒得装,是真的要同猜忌多疑的皇帝撕破脸皮了。


子夜之时,最适合缉拿刑讯。


陈府,御史中丞陈伦半夜被人从?美?妾的被窝中拽出,连衣衫都没穿戴齐整,就被按到了闻人蔺面前。


“肃……肃王。”


陈伦被火把的光刺得睁不开眼,侧首看着坐在?圈椅中的男人,强忍着怒意问,“肃王平乱归京,不先去拜见圣上?,来寒舍如此这般,意欲何为?”


一旁的蔡田按刀道?:“去年三月十七,陈大?人以生辰为由,私藏了一幅下边人孝敬的《洛神临水图》真迹;八月十五中秋,陈大?人醉后皆诗会之由公然卖字,揽银千两;十月初九,又?受同乡富商所?贿上?品玉蟾蜍一尊……剩下的几样,还要卑职继续念吗?”


随着蔡田一条条数着,陈伦的面色由红转白?,跌坐在?地。


御史台行纠察百官之职,以维护朝纲正统为己任,可坐到他这个位置,哪有一点?家产都不置的?


他私收的东西不多,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今儿才知晓在?肃王面前,连他穿着什么颜色的底裤都瞒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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