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复了一遍,翻掌反客为主,手肘抵着膝头倾身反问?,“将士守城,救万民?于水火,等待他们的是何下?场?太子革新,挽大厦之将倾,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北夷压境,起义频发,殿下?告诉我,如今的大玄拿什么来救?”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呢喃的耳语,一如此时簌簌而落的大雪,温柔而寒凉。
赵嫣抿了抿唇,唇线被压得发了白。
闻人?蔺捏了捏她的手指,让她将紧咬的下?唇松开,声音低沉,“本王毒发时不?避殿下?,如今连目的也和盘托出,对殿下?宽容至此,殿下?还想要什么?你知道,本王不?可?能再退了。”
“我知道。我说过,谁也没资格替你原谅这世道,我不?求你放手,亦不?会阻拦你为那些惨死的将士讨要说法,只求你给?这个疲敝疮痍的国家一个机会,也给?那些良知未泯、热血犹存的人?一个机会。”
她眨了眨眼睫,声音有?些哑,“你看,连我这么怕麻烦的人?,都要学赵衍飞蛾扑火了,太傅能不?能让我试试看呢?”
闻人?蔺目光一沉:“明知是飞蛾扑火,还试什么。”
“可?雁落关已经死了八万多人?了,不?能因私怨再牵连更多无辜之人?。”
赵嫣起身,声音逐渐清晰坚定,“我可?以帮你,只求太傅给?我一年时间。”
对着她的起身,闻人?蔺从垂眸换做仰视,凝望着她灼灼的眸光道:“一年太长。”
“那就半年……”
见闻人?蔺不?语,赵嫣咬了咬牙,“明年上?元节,花灯日?,若依旧世道昏昏不?见天日?,我……”
“你如何?”
“我与这天下?,任你处置。”
赵嫣手撑着闻人?蔺所坐的椅子扶手,凑近些鼓足勇气道,“你知道我很惜命的。你什么也不?缺,这条命已经是我能拿出手的、最珍贵的诚意了。”
闻人?蔺好整以暇的面容渐渐凝重?,没人?比他更清楚小公主说出这话意味着什么。
他深深望着赵嫣,良久道:“小殿下?冲动了些,何至于此。”
“并非冲动,我闭门思索了几?日?,拯救太傅就是拯救大玄。”
“若我不?愿呢,殿下?可?会下?手杀我?”
赵嫣眼睫一颤,低声道:“……会。”
“很好。”
闻人?蔺满足颔首,这才是他赞赏的那个小公主,外柔内刚,坚韧清醒。
“但?……”
赵嫣忍了忍心间割伤的痛意,继而道,“可?我不?愿与你为敌。不?知为何,一想到有?朝一日?我要与你执刃相对,我心中痛意,更甚于对付亲舅舅魏琰。我不?想有?那么一天,太傅,你我之间除了对立面,还可?以有?第二路走。”
她呼吸微颤,固执想要在死路中开辟一线生机。
闻人?蔺只是温柔地审视她,像是嵌在椅中的一具雕塑,平波无澜。
他微微启唇,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见一片柔软温热贴了上?来,以唇封缄,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她几?乎是撞了上?来,弄疼了自己也不?管不?顾。闻人?蔺微微皱眉,抬手贴住她的颈项,将她的脑袋往后?挪了挪,沉声道:“殿下?这又是做什么?说不?过就上?嘴,哪儿学的。”
赵嫣索性坐在了他的膝头,仿佛要骑服一匹阴沉古怪的烈马,手臂松松搭着闻人?蔺的肩。
她眸光明丽,呼吸细碎,以孤注一掷的口吻道:“你再好生想想,不?必急于回答我。”
说罢,她又屏息堵了上?来。
毫无章法的吻,像是一只龇牙咧嘴的小兽,用?略显笨拙的方?式宣泄自己的不?安。
闻人?蔺推开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一时拿她办法。
舌尖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鲜血的味道于极致的愉悦交缠,令人?沉迷。
他漆眸晕开绮丽的笑意,从唇齿间溢出一声无奈的轻喟。
“那些书都白看了。本王如何教你的,嗯?”
闻人?蔺安抚地轻拍她紧绷的脊背,声音低沉而又蛊惑,凑在赵嫣耳畔道,“男含女下?唇,女含男上?唇。1”
说罢,依言衔吻而来,赵嫣浑身一颤,耳根瞬时发烫。
“一时相吮,茹其津液,或缓啮其舌,或微咬其唇。2”
赵嫣被他吻得呼吸凌乱,面颊滚滚生烫,寒冬腊月竟有?了汗意,僵硬的脊背也随之瘫软下?来,整个人?几?乎贴着他。
“还要继续吗?”
他的声音有?点哑,眸色深不?见底,蕴着浅淡的涟漪。
“闭嘴!”
赵嫣跪坐垂首,压抑了多日?的情绪急需一个宣泄口,而这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她腮红若荔,抬手拔了发簪,任由青丝倾泻于脸侧,气喘吁吁道:“不?是要拉着我陪葬吗,不?如毁得更彻底些。”
闻人?蔺眸色明显暗了暗。
嗤啦一声,挑开的束胸带子被勾了出来。他一手环住那抹纤腰,一手护住她的后?脑,起身大步朝前。
哗啦一阵物什坠地的声响,他扫开书案上?的笔墨等物,倾身将怀中之人?压吻了上?去。
赵嫣的脑袋未磕上?桌面,先落在了他修长宽大的掌中,锦缎般的墨发丝丝缕缕从他指缝中漏下?。
“本王去濯手。”
闻人?蔺审视灯下?晕红的她,慢条斯理的,像是审视一朵盛开的芙蕖。
赵嫣按住了他的手,无声相望。
闻人?蔺有?些意外,顺势将她的手掌交扣压于案几?上?,半垂眼帘道:“不?怕吃药了?”
“……闭嘴!”
回答他的是一声绵软无力的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