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蔺看了她一眼,唇边有了笑意:“樱桃酥山。”
赵嫣一颤,恼然抬眸,就见闻人?蔺得逞似的轻轻摇首道:“不,殿下不爱吃甜食。还是花生酸酪吧,有位御厨的手艺不错。”
“你这人?,说?话能不能别总断在不该断的地方。”
赵嫣低声抗议,到底还是没能拒绝酸酪的诱惑。
她吸了吸鼻子,握住闻人?蔺递来的臂膀,借力起身,坦坦荡荡同他一起偷食果腹去了。
……
经过几场秋雨的冲刷,宫墙上的浓荫转眼褪出了浅淡的枯黄,风一吹颇有些?瑟瑟的意味。
前?些?天还穿着夏衫讲得满头大汗的经筵官们,今日已穿上了厚重的秋衣。
“我想了想,于大玄建造学馆耗费巨大,我如今的确承担不起。不过倒是能将明德馆扩建,提高?津补,广纳贤才,培养属于我们自己的一支文脉。”
赵嫣下轿,与柳白微一前?一后穿过长庆门,闲聊道:“我让李浮将东宫的库房清了清,加上华阳的金银细软,除了父皇赏的那些?不能动,其他那些?变卖倒是能撑个?两?年。至于两?年后如何……再看吧。”
柳白微点?头:“我如今手头并不宽裕。不过一年内足够我斗赢郡王府的老妖婆,等着吧,将来我出资襄助殿下。”
“老妖婆”是指颍川世子妃,那个?试图去母留子、逼死?柳白微生母的狠角。
颍川郡王年迈体衰,身后大事也?就今年内了,柳白微正和颍川世子妃争夺郡王府掌控权。
赵嫣知他艰难,摇首道:“我不要你的钱。”
柳白微登时有些?受伤:“堂兄的钱也?不要吗?”
赵嫣噗嗤一笑:“不是,我不能要,这是我自己的事。你若是真想帮我,就替我寻个?靠谱的渠道,我要变卖些?东西,万不能惹人?起疑。”
“好吧。”
柳白微收敛起失落,应允道,“我手中有信得过的人?脉,尽管交给我。”
“还有,我想给明德馆擢几位同道的博士夫子,可有推荐?”
“自去年沈惊鸣和程寄行接连意外身故,临江先生悲痛呕血,没几个?月便大去了。不过他有个?门生承他遗志,仍在著书?游学,颇有贤名?。”
柳白微思索道,“那名?师兄我见过,和咱们一路的。只是他太过于清高?自傲,闲云野鹤惯了,恐不愿受拘束,回头我替殿下去请他出山。”
“好。届时我亲自书?信一封,他既重情,我便以情动人?……”
正说?着,忽闻前?殿一阵喧闹。
“怎么了?”赵嫣问。
李浮去探了探,不稍片刻回来禀告道:“回殿下,是许编修出事了。听闻进献了一篇大逆不道的道词,触犯圣怒,如今还在太极殿外跪着受审呢。”
“许茂筠?”
赵嫣和柳白微对视一眼,便知前?几日埋下的线起作用了。
“‘御风摧五岳,踏浪斩蛟龙’……这句有何问题?不是向上天请求平息水患之乱的意思么?”
“你懂什么。摘星观坍塌,印证了‘摧五岳’,而?‘斩蛟龙’则暗含水患巨浪是妖龙作乱……”
解释的那名?文官适时而?止,摇首道,“这个?节骨眼上,很难不让陛下多想啊。”
“啧,杨大人?这么一说?还真……”
先前?询问的那人?叹了声,“这下许家的仕途算是彻底完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见赵嫣进殿,围拢的众臣纷纷闭嘴避让。
赵嫣穿过人?群停至垂帘前?,就听一个?娇滴滴的女音从东厢房传来,带着锋芒的冷意道:“四?公主,你现在随本位1去陛下面前?认罪,还来得及。”
“是许婉仪闯进来了。”
李浮于一旁解释,“她如今怀有龙嗣,谁都不敢拦她。”
裴飒今日才解除禁足,刚到崇文殿便撞见此事,不由握拳向前?。
赵嫣拦住了他,不动声色道:“你若真想帮她,就该让她自己硬气起来。”
过了许久,东厢房内才传来一声细弱但平静的答复:“我没错。”
“你说?什么?”
许婉仪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四?公主想清楚了,他是你未来的夫君!”
“我没错。”
这回,赵媗的声音大了些?许,带着一丝颤,“我随手……放在案几上,是他自作主张偷走据为己有。凭什么要算我的错?我不要再受人?支配……”
“偷?他偷你什么!”
许婉仪压低声音,“本位要去陛下面前?告你忤逆!”
说?罢,许婉仪气急败坏地掀开纱帘,姣好艳丽的面容上有一丝难以消弭的狰狞狼狈。
撞见赵嫣等人?,许婉仪故作优雅地理了理鬓发,挤出个?笑行礼,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嫣这才撩开垂帘进去,赵媗呆呆坐在案几后,眼泪打湿了面前?的书?卷,洇开一团团油墨的暗痕。
太极门下,闻人?蔺冷眼看着被禁军压在阶前?的许茂筠。
赵媗软弱惯了,不可能有这等手段。
想起那日赴经筵,赵嫣从赵媗的东厢房出来的场景,顿时了然。
是小殿下的意思啊。
闻人?蔺淡然一笑,抬手示意,“二十?杖,打完了再审。”
他说?过,不管她想说?什么、做什么,万事有他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