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枝看他?一眼。
“大师傅, 我?身上不好闻,你还是避开一些。”嘴上虽这么说,霍枝的骨头?却更软了。
清白都给了这个男人, 她只是想留下又有什么错呢?
还是在小日子里,好不容易爬上后山来。她本该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闺房里,看着有趣的画本子,吃些果脯糕点。
不过就是想在大师傅点疤之日前, 再见他?一面罢了。
裴枕那一日在岭南王府说的如此绝情,他?是遵守礼法的君子。霍枝是只想求个男人的女人, 她若是不来找他?,今后就更没了机会。
看起来柔弱无?力, 也是真的,这也不能怪她。
的确是有些巧,霍枝是真的来了月事。爬了山, 她的脚掌就有些酸软,小腹也有些不是之感, 但霍枝身上完全没有自己说的那股糟糕味道,
裴枕隔着包袱将?人搀扶, 虽然有隔阂, 她的手?指压到?了他?的手?腕之间。像是被他?的体温凉到?了, 整个人都跟着一哆嗦。
“大师傅,这几天女子都是怕冷,吹不得风的。”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夜风,让霍枝整个人一颤, 小脸越发?的憔悴。
其实这些裴枕都懂, 母妃在世的时候就是个体寒的,每一回那么几天都会被折磨的不行。父王有许多位妃嫔, 但也却是只爱这么一阵。
后宫的女子失宠后,等?入了冬,她们的日子就很是难熬。
霍枝站直身,说,“不碍事的,熬一熬就过去了。”
裴枕将?包裹放到?一边,去点亮了茅草屋里的油灯,
女人坐在椅子上,双手?捧起来哈了口气,“大师傅,别忙了,我?坐一会就走了。”
裴枕让这个女人进屋或许不是因为善心。
他?只是记起来一件事。在小时候,也有个小宫女和这个眼前的女人身份一样,被皇兄派到?自己身边当细作。
在书房里,小宫女做端茶倒水的活。嘴巴很甜,时常会带些饴糖给自己吃。
久而久之,裴枕就习惯了有这小宫女在身边伺候。
但他?是知道的,那小宫女每日都会去皇兄那里。他?们之间守着这层关系,做了朋友,可直到?有一天,京城里下起好大的雪。
父皇让几个皇子轮番做诗,最出?色的皇子将?会得到?贵重的赏赐,这赏赐是皇子们都想要的汗血宝马。他?早早的写完准备休息,没注意到?小宫女在书房门外踌躇不安。
到?了第二日,不出?所?料,裴枕拔得头?筹,父王将?汗血宝马赏赐给了他?。
可也是在那一日,小宫女落了井,被打?捞上来,还光着脚。皇兄为了震慑他?,掐着自己的肩膀让自己看死人。
“小九,你得了这第一。这宫女就得死!”
裴枕这才明白,昨夜皇兄让小宫女偷他?的诗。小宫女违抗了他?的命令。
就得死。
皇兄便是这样的人,对?谁都不会例外。
“大师傅。”霍枝起了身,走到?他?的身边,“要不,你还是先换一身干净衣裳。”
裴枕说,“我?出?去烧个热水。”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宫里的事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
“大师傅。”霍枝喊了一声,想抓他?的僧衣,手?指又收回来。
是有些拘谨。
还是想和他?避嫌?倘若真是避嫌,又何必给他?做贴身衣物?。
这可真是有趣的事情,她懂不懂瓜田李下?现在又拿自己当成什么人?总不能是救命恩人!裴枕都有些记不清她以前欢脱的样子。
她说话?,吐了小舌。
“大师傅要听话?呢!先换了衣,你才不会着凉。”
她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要听话?。这可真是他?听过最讽刺的话?了。
总不能把他?当孩子,她才是那个需要被人呵护的孩子。裴枕僵住,他?别脸问,“不用顾虑着我?,仔细为你将?来的事好好想一想。”
霍枝腼腆道,“大师傅你就是心肠太好,所?以难免会吃亏一些。”
这女人怎么还不明白?她身为细作,若是完不成接近他?的任务,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还心不在焉的给他?做衣裳。
霍枝捧着脸,对?着他?傻笑,“大师傅,真是枝枝见过最温柔和善的好人。”
好人么?
裴枕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什么好人,江左王的身边只有臣子,没有好人。他?自己也不全是。
那一夜,在岭南王府他?是燥热的。
这傻女人总不会天真成这样,总不会以为只要和他?睡了,那便就只是两人之间的事?裴枕可以轻易的原谅她,但皇兄他?不会的!
廖公公跟了皇兄这么久,玩儿的都是京城里最不入流的招数。欢宜香的事在前头?,已经死了一个,杀人对?他?们而言是最简单的事。
裴枕握着包袱的手?指,发?起了冷汗。
他?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想让这个女人感知他?所?受痛苦。却不忍心,让她丢了性命。那夜的情动,是自己破了戒半推半就,哪里全怪得了对?方?。
她的表情安静又甜美?,“大师傅,你这个样子,怪让我?心疼的。”
两人这次倒是挨得近了。
冬日的井水太冷,娇弱的山雀会活不下去。裴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你若是觉得坐不住,也可以躺会儿。”
霍枝笑了笑,“那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