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霍枝哪里还有什么话可说,蹙着眉,“这碗你碰过了,我不要。”
她不要?
为何不要?裴枕握着药碗的手一顿,暗自摇摇头,前几天也不知是哪个用着他喝的茶盏,小小的舌……
他还记得那粉粉颜色。
以往都不避讳,现在倒是开始注意了?裴枕不再多问,一切随她,用了个木碗重新续满了药,送到她手上。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妥当。霍枝轻声反问道:“大师傅,你方才给我还是瓷碗的,现在倒换成了木的,可是我不配用瓷碗?”
裴枕听着她的话,又一阵头疼。
“你不说话,倒是默认了,原来你果真是嫌弃我的。”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便是嫌弃我,又何必带了我回来?害我空欢喜一场。”
现在让人走,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他昨夜便应当听浮云的,来历不明的人不能带回家,没准还真是细作什么的,也未可知。
只是他看她一副不能自理的柔弱样,哪家的人会用得上这样的细作,怕不是要被这女人烦死不可。
裴枕只得细心解释,“我所用之物均是单数,并不是成双成对。”
故而,这男人方才给她的便是自己用的?那以前用来喝水的茶盏,亦是如此了?好一个风光霁月的大师傅,这不是疯狂的勾着自己,让她心神不宁么!
“要么,你还是换回刚才那个碗?”霍枝声音越来越低,脸都羞红了,想和他共用一物。
屋内片刻安静后。
裴枕脸上是淡淡不悦:“你当我是你家奴婢,随意差遣?”
“……”
奴婢?哪里来的奴婢,这话好似有别的意思,记起来了,昨夜他问过自己寡妇是否可以染指甲,他可是怀疑了自己的身份。霍枝尴尬的笑笑:“你这话好似在嘲讽我,枝枝只是个农家寡妇,哪能有大师傅说的这么好命。”
当然,这在裴枕眼里就成了不打自招的矫揉造作。
“对对,你家中均是流民,说来也是该整日劳作不得闲。”
这不就是拿话打霍枝的脸。霍枝探他的口风:“若我不是寡妇,大师傅你就愿意帮我完成心愿了?”
裴枕皱了眉。
明明不是寡妇,却硬要把自己说成寡妇,是辱没自己,还是专门用来恶心他的?
一双灵动的眼镜望向他:“陈家还等着我生个孩子,若是大师傅真的不愿意,我也可以找别人的。”
“要不,还是上回那个郎君吧?”
“我在大师傅这里躲着也不是事,总得要回家去的。”
寡妇,孩子,不愿意,就找别的男人去……
这女人可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只因自己不顺她的意?从一开始,或许便是这样的。
是谁一大早上就为她熬好了药,还被她当做个玩意儿,反复的戏耍。裴枕有点被冒犯到:“你要是不想喝药,便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他微微有了怒意,怪吓人的。
能让大师傅生气的时候并不太多。
看今天这个情形,似乎是寡妇这个词将他点着了。
霍枝被盯的头皮发麻,是有些心虚的成分在的:“罢了,我喝药就是了。”咕咚咕咚,浓稠的汤汁入了喉。
裴枕看一眼霍枝,不再多话,拿起木碗准备离开,低头道:“放手。”
还生气呢。
她心里居然有些小得意,这男人也会为了她有了凡人的情绪。
但霍枝早就习惯了他的冷脸,没再在怕的。
小手将他拉着,霍枝问:“大师傅,前几日你给我擦蚊虫叮咬的药很是好用,再给我使使,可好?”
摆明是没话找话,男人扯开她的小手,不耐道:“在柜子里,你自个儿拿。”
让她自己取?霍枝目光就落到那小柜子上,不去看那药膏,而在意其中的一对耳坠。
“可是你自己说的,让我自己拿。”怪不着她。
经过昨夜一事,让她明白了个道理。男人不喜你,你做的再多都是多余,不如使用一些小手段,让他抓心挠肺的来寻你。
这耳坠,是对大师傅很是重要,他发现不见了,定然是会找她要的。
霍枝听得外头的动静,掌心往里头一翻,将东西收好:“勾不起你的邪火,勾起你的怒火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