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少年手中握着一卷书,正襟危坐,神情专注,一袭白衣,棉布直缀,许是时间久了,衣服洗的有些磨损,但是极为干净整洁,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草木清香,格外的顺眼。
他眼神淡漠,昳丽清冷。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就好像一幅绝美的画卷,青松翠柏,山巅白雪,也不过如此。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溱溪本就是个撒欢的性子,但硬是被哥哥的气势压的有点胆怯,他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哥,曾祖带回来的那位小公子醒了。”
溱洵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眼睛都没抬,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书,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沉浸在文字墨香中,外人罢了,岂能分走他半分心神。
溱溪又重复了一遍,溱洵仍然淡淡的,他撇了撇嘴,怏怏不乐的走了。
溱洵没有半分乐趣,每日除了看书,好像也没有其他可以让他感兴趣的事。都是一母同胞,为什么差距会那么大?难道以后娶了嫂嫂,大哥还是副德行?
溱溪摇摇头,被自己的想法雷得不轻,大哥会主动娶媳妇,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了。
溱洵的手指微微一动,眼神淡漠的瞟了一眼溱溪离开的背影,下一刻便又回到了书上。
并非是这些书多么晦涩难懂,他早已烂熟于心的东西,不过是个无聊的消遣。外客既然醒了,按理来说溱洵该去见见,但他不爱这些,也无人在意他的失礼。
溱家人很和善,可当玉清瓷知道他们姓溱,差点没撑住。
“两位姓溱?哪个溱?”玉清瓷心跳加速,不能怪她草木皆兵,实在是记忆觉醒的时机和这一切都太恰巧了!
“百谷溱溱,庶卉蕃芜。”溱溪回了一句。
玉清瓷:“……”
为何会那么巧?
玉清瓷手指一颤,长睫微抬:“我曾听闻有一人名唤溱寻清,不知你们可相熟?”
“未曾听过,我们溱源镇,好像没有一个叫溱寻清的人。”
玉清瓷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子,老天都在帮她,她这次可不会傻乎乎的冲上去了。
“公子要往哪座书院去?我大哥今年也要去书院求学,说不定你们以后可以做同窗呢。”溱溪欢快的道。
“你兄长吗?在下多有打搅,还未曾见过你兄长,不知可否方便我去见礼?”玉清瓷有些惊讶,她在这儿呆了一天,还不知道他有个哥哥。
溱溪眼睛一亮,正要答应,却有些失落的道:“大哥不喜欢寒暄。他眼睛里面只有书,看不到旁人。”
家人倒还罢了,这公子若是见到大哥,也不知大哥睬不睬他?若是不愿意理睬他,玉公子难免脸上无光,还是不去招惹大哥了吧。
玉清瓷笑笑:“那便不打搅了,我本要去秋渊书院,可流年不利,拜帖银两全部都被山贼抢了,想来是我与这个书院气场不合,所以我准备去泓一书院。”
“啊……”
“泓一书院也没什么不好,风景优美,适合修身养性,不是吗?”玉清瓷轻轻地眨了下眼,狡黠的道。
如果不趁着这股东风把书院换了,她就是个棒槌。
“山贼来了!山贼来了!!!”门外突然跑来一个半大的小伙子,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门口冲他们喊。
满脸惊慌道:“溱溪!快,山贼来了,冲你们家来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救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公子。大家都在想,她会不会是山上逃下来的,女扮男装的小娘子?所以一看山贼来者不善,赶紧跑过来通风报信了。
“什么!”
山贼来的很快,通风报信的人刚喘了两口气,他们就来到了,门外的那个人见势不好,立刻撒欢跑了。
马蹄哒哒,几息工夫便停在了门前,一个络腮胡子冲着玉清瓷大喊:“喂,你就是那天那个小子?”
玉清瓷差点没跳起来,截了东西还不够,难不成还要截她的人?羊毛能不能不逮着一只羊薅?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们是何人?”溱洵听到门外嘈杂的声音,立刻走了出来。
“我们找这个小子有点事儿,你跟我们走吧!”络腮胡子一指玉清瓷。
“你们光明正大的来我家,要带走我家里的人,当真是目无王法了吗?”溱洵看着有些害怕的爹娘,还有挡在玉清瓷身前的溱溪,上前一步,将所有的人都拦在身后。
略微有些单薄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的可靠。
“臭小子,你们家人是不是都不怕死?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一定要带走他,快让开!”大胡子趾高气昂的模样没有吓住他。
溱洵寸步不让,看到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溱洵眼睛一动,那人朝他轻轻点头。
溱洵风轻云淡,八风不动:“你们既然把人放了,就没有再拿人的道理,我曾听闻,栖霞山上从来不会和百姓为难,怎么,今儿个规矩就变了?还是你私自下山?想要做鱼肉百姓刽子手?”
“放你娘的屁!是大哥让老子来的!大哥,大哥就看上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子了!快把他叫出来,老子好回去交差!如果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把你家给掀了!不信你试试!”络腮胡子听不得有人说栖霞山的坏话。
他们说是山贼,其实大哥很有章程,从来不会和这些贫民百姓为难,做的大都是劫富济贫的勾当,为富不仁的商贾,鱼肉百姓的贪官,这些人才是他们的目标。
所以百姓对他们的敬多过于怕。
“试试吗?”溱洵眉眼一挑,剑眉星目的眉眼间顿时带出一股凌厉感,柔弱书生此时竟有了几分顶天立地的风采:“那就试试吧。”
“嘿,你个不听劝的!”络腮胡子气死了,一个不怕死的就算了,一家怎么都没有一个软骨头?他本来就只会蛮力,气咻咻的下马,但是刚刚站稳,溱洵手中的匕首顿时像离弦的箭,带出一股风,狠狠的朝他扎过来。
络腮胡子哪想到会有这一出,说是迟,那时快,反身一躲——胳膊上被划出一道血印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脖颈上就已经搭上了一炳长剑。
络腮胡子目瞪口呆:“你们……你们敢伤我……”
溱洵拿出一方手帕,盖在那柄匕首上,然后捡起来擦了又擦,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动作嫌弃的不能再嫌弃了。
“显而易见。”溱洵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大哥,你把他打伤了,会不会把山贼引过来?”玉清瓷见溱洵回来,立刻站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溱洵淡淡的看了一眼玉清瓷,然后垂眸道:“无妨,到时候把他绑了,送到栖霞山就好。”
栖霞山上的山贼,真正做到了盗亦有道,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栖霞山绝对不会滥杀无辜,他也不会如此干脆利落打伤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