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传来朗声大笑,一天道人现出本相,翘脚坐在人家屋檐边,嬉皮笑脸谴责道:“好心毒的人家,我徒儿比你儿子还小些,你也下得狠手。”
鱼二冷笑:“是你欺人在先,好意思装模作样倒打一耙?”
这贼道先是欺辱了他的妻儿,又来他家戏弄他一家子,着实可恨,着实无礼!
他把持着小鹤这个人质,威吓道:“快快引颈受死,若不然,死的就是你亲徒儿!”
一天道人故作惊怕:“真个要我死啊?”
鱼二怒道:“不是真的,难不成是假的?”
一天道人盯他两眼,见他满脸愤恨,十分认真。
于是斜斜拱手,试探道:“打个商量,我给你赔个礼,把我徒儿放了如何?”
鱼二作势要摔,“你看我肯不肯放!”
徒弟在人家手里,一天道人服了个软:“讲实话,你要怎么才肯放——要人性命太过了些,总不能真把我杀了。”
鱼二细思片刻,略让一分:“不要性命也罢,你哪只脚进的我老婆卧房,就把哪只脚砍了!”
一天道人瞅瞅自己两条腿,自言自语道:“那岂不是成了个残疾人?”
他又问:“两只脚都进了如何?”
鱼二道:“便砍了两只脚!”
一天道人愁眉苦脸道:“不好吧,一把年纪少了腿脚,怎么自谋生计?加之要养两个徒弟,一家子都要饿死了。”
小鹤听了,也觉得责罚太过。
真要砍了她师父两条腿,还不如把她摔死了事,大不了再投胎罢,她这一世本就是白捡来的,何苦连累了便宜师父。
只是一想到来世未必遇得到师父师兄这两个冤种,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正满腹心酸地想着,突然听得她那个师父相当慈爱地开口:“既如此,我那徒儿就随你处置。”
小鹤:嗯?
等等,你说的啥?
她疑心自己出了幻听,或者是在做梦,不然怎么听得到这样慈爱的话。
鱼二惊声道:“就不管你徒儿了?”
一天道人理直气壮:“死一窝不如死一个,我徒儿孝顺,也该懂得师父一片苦心。”
甚至觍着脸问小鹤:“你懂的罢?”
小鹤:“哇哇哇哇!”
她懂个屁!
这老东西!
怎么好意思问她的?
她看不单要砍了脚,舌头也该割了!
虽然猜到这般作派约莫是砍价套路,可一天道人说的话怎么就那么不中听,小鹤听得鬼火冒。
但凡他脸上装出点虚假的愧疚或不得已,她心里也想得开,连装都不肯装,太过分了些!
一天道人好似已下定了决心:“事已说定,贫道不便多留,这就告辞了。”
鱼大夫妇拦在他面前,喝道:“贼道哪里走!”
一天道人大惊小怪道:“徒儿都赔给你了,做什么拦我?我已说了,这徒弟随你们处置,蒸了也好,煎了也罢,或煮或烤,不必过问意见,这样舍不得我走,莫非还想留我吃上一顿?”
他假惺惺推拒道:“到底是我亲亲徒儿,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师徒情,我是不忍心吃她,快莫拦我,我还要赶回去给我小徒弟烧纸念经,祈福来世哩。”
这意思是他已把自己当作了死人?小鹤眼中喷出怒火。
她气得吱哇乱叫,拼命挥舞着并不听话的四肢,想要扑过去咬那没心肝的师父两口。
一天道人看着手短脚短的徒弟蛆一样蠕动,气得两颊通红也扑腾不过来,顿时乐不可支,面上虽是装得严肃,肚里已笑得翻江倒海。
鱼二将小鹤塞回老婆手里,咬牙切齿说:“贼道狠辣,用人质要挟已不管用,你把小娃娃看好,我再动起刀兵,把他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