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他才九岁他爹就带着他回了京。许牧病重时迷迷糊糊听见他外祖父的话,“让你早些带着蜜饯回来跟我们住,就想着万一你们父子俩出了什么事还能有个照顾,你非要给小许守三年灵,你看现在蜜饯病成这样,要是就你们父子俩举目无亲的住在岭南,你还不得哭死。”
蜜饯是许牧的小名,因为他爹做的一手好点心,索性就给他取了个零嘴的小名,仅让家里人叫。
外祖父张氏絮絮叨叨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许牧那时烧的意识模糊听的不多,现在大概猜出来,这回恐怕是外祖母怕他们父子俩在岭南无依无靠,非要将他们接回来。
李氏哭的眼睛红肿,伸手摸着许牧红的不正常的脸蛋,“爹,我就剩下蜜饯了,他可不能有事……”
外祖父和外祖母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疼的慌,这也是为什么许牧母亲去世后,老两口就想把儿子接回来的原因。
一向身体健康的许牧,没曾想刚来到京城就病了。这病来的突然,烧的他意识模糊脸蛋发红。
许牧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没了母亲之后,李氏更是疼宠,从来就没生过这么大的病,吓得李氏没了任何主心骨,身子俯在他父亲张氏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李氏今年也才二十四岁,张氏也不过四十来岁。看着怀里哭的身子发颤的儿子,张氏也是眼眶发红,伸手抚着他颤抖的背脊,哽咽着说道:“好孩子不要怕,你娘去找京里最好的大夫了,蜜饯肯定会没事的。”
李氏抽噎着抹眼泪,就听着床上烧的脸蛋绯红嘴唇发白的儿子在说什么。李氏没听清,凑过去仔仔细细的听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犹豫着说道:“蜜饯好像在叫谁一样,一直重复着两个字。我听的不甚清楚,但好像是路风?”
许牧的性子一向内敛,朋友也不多,李氏不记得他那为数不多的朋友里有叫这个名的。
张氏倒是凑过去听了听,说道:“孩子说的分明是漏风,哪里是什么路风。”他过来将许牧的被角掖的更严实些,就听着妻主请大夫回来的声音。
李氏见儿子不再说话,也就当自己是听错音了。
大夫过来诊了脉开了药,许牧的烧才慢慢退了下去。
如今距离他病好已经将近小半个月了,许牧有时候夜半醒来,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又活了一次。
李氏从外面回来时就看见许牧呆愣的站在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是满脸的泪痕。
“蜜饯?”李氏心疼的赶紧走过来,半跪在许牧面前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柔声问道:“怎么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儿子大病一场醒来后,性子更是内敛了,不仅不爱说话,还总是望着一些东西发呆,没多大会就又是一脸泪痕。
许牧看着眼前神色温柔眸中带着浓浓担忧的李氏,见他眉眼间有的只是这些日子里担心照顾他的疲惫,而非那一年里的病容憔悴,眼眶一热,差点又哭了出来。
许牧伸手搂住李氏的脖子,在外面冻了好一会儿的鼻子在他脖颈里依恋的蹭着,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爹爹别担心,我没事。”
李氏身上清淡的甜香带着无言的安抚,许牧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就觉得心绪平静了许多。
许牧从他怀里起来,问道:“爹爹店铺找的如何了?”
李氏因儿子的乖巧懂事,近日疲惫的几乎一扫而空,伸手拉住他冻的冰凉的小手放在掌心里哈气,眉眼温柔,嘴角带笑,“托蜜饯的福,在西街巷子拐角找了一家铺子,门面虽说有些小,但生意做起来后,足够养活咱们爷俩了。”
为什么说是托了许牧的福呢,因为许牧听李氏说想做生意时,便跟他说自己梦见他们在西街开了个糕点铺子,生意特别好。
西街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李氏本来不抱什么希望,但想着许牧的梦就去试了试,没想到真碰到一家铺子要租出去。
许牧听说事情顺利,脸上终于露出今日里的第一个笑容,白皙的脸蛋上一左一右对称的陷了个深窝窝,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
不知道才十一岁的妻主,现在是什么模样。
隔了半条街的陆府里,正翘着腿舒服的半躺在软榻上,伸手往嘴里扔蜜饯的陆枫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由得直起身子揉了揉鼻子。眼睛左右看了看,心想谁又在她爹面前说她坏话了?
要是被自己逮到了,牙给她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