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花朝很快顾不上哭了,她抱住师无射后背的手又摸到了黏腻,她赶紧拉着师无射道:“快点!你又流血了,我给你上药……”师无射再度把衣服脱了,花朝给两个人施了清洁术,然后挖了药膏给师无射涂药,仔仔细细,又用布巾包好。她眼中泪意未尽,此刻又充满专注温柔,师无射定定看着她,眼神半点不错。花朝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两个人现在算怎么回事儿呢?她自己都觉得乱。但是心中又莫名轻松,她不怕师无射了。包扎好了,花朝又主动给师无射穿上衣衫,她动作轻柔熟练,一点也没有弄疼师无射。但是她柔软的手指越是轻的碰在师无射身上,于他来说越像是撩拨。他呼吸微紧。他今夜所做所说,皆是发自肺腑,他之所以如此剖白,就是在赌花朝心软。他从来都知道,她的心像一汪暖泉,温暖泽润,只要沉浸过的人,是无法自拔的。怕再乱来吓到她,吓跑她,师无射除了放肆地看着她,暂时什么也不敢做。花朝却被他看得有点坐立难安,给他倒了一杯水,师无射接了喝掉,两个人就又相对无言了。他们其实能说的话不多,师无射不是个多话的,他今夜已经破天荒说了太多。他把自己的底线扯出来,给花朝看,才总算是拌住她离他远去的脚步。两个人总不能大眼瞪小眼,这样一直到天明吧?“二师兄,你伤很重,别坐着了,躺下吧。”花朝上前来,给他放下了软枕,扶着他躺下。师无射却不动,看着花朝,眉梢微挑。花朝不明所以。花朝眨了眨眼睛。“二师……”花朝面色微红,轻声道:“九哥?”师无射眉间一松。花朝咬了下嘴唇,抿住唇角笑意道:“九哥,你躺下休息吧,我去偏房睡。”师无射躺下,却抓住了花朝手腕。“为什么要去偏房?”师无射一脸认真地问。花朝挠头:“你受伤了,我夜里会碰到你伤口,不然你还想干什么!”别以为她没看见他的反应,戳破天了快!师无射却仍旧不松手,拉了花朝一下道:“不做。你也在这里,你睡起来很乖,碰不到伤口。”花朝站在床边,心说我们睡几次啊你就说我睡起来乖,我今晚就把你踹地上!不过花朝洗漱好了要越过师无射爬上床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什么东西挠门。花朝一拍脑袋,看了下师无射,转身打开门,把黑球抱了起来。花朝抱着黑球到床边道:“我忘了跟你说,我平时都和它一起睡,你受伤了,它不老实,我还是去偏房吧。”花朝说着,忍不住观察师无射的神色。她有点紧张。谢伏一点也不喜欢黑球,来她殿里就会和黑球对掐,然后施法把它关起来。花朝安抚着黑球后背,像是在安抚自己。见师无射看着黑球不说话,又说:“九哥,你喜欢小动物吗?这个是我的宠物,我叫它黑球,它很可爱的,虽然不是灵物,但是智商很高!”“你觉得它很可爱?”师无射视线从黑球身上挪到花朝脸上。花朝舔了舔嘴唇,微微眯眼道:“不可爱吗?它虽然有点像狗,但是真的很聪明,而且它以前有尾巴的,尾巴可顺滑了,毛绒绒的像大蒲扇,但是不知道被谁给砍掉了……我还没有抓到凶手。”见师无射面无表情,似是不为所动,花朝说:“我还是抱着它去偏房睡,免得它夜里踩到你……”师无射道:“抱着它上来吧,它踩不到我。”“嗯?”花朝眼睛都亮起来了。师无射抿了抿唇,说:“挺可爱的。”“真的?!”花朝抱着黑球凑近床边,蹲在床边给师无射看。师无射确实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样子,花朝这才大为安心。她像个夸赞自己孩子的母亲,连黑球爪爪和眼角的两撮红毛,都扒给师无射看了。眉飞色舞地说黑球多能吃鸡,睡觉抱着多暖和。师无射眉目露出暖意,伸手摸了一下黑毛狐狸。花朝见师无射摸它,连忙又兴奋道:“它跟你一样,有一双琉璃色的眼睛,很美的,九哥,你喜欢它吗?”师无射看着她期待的眼睛,勾了下唇角,道:“喜欢。很好摸。”“上来睡觉吧。”师无射说。“好!”花朝开开心心抱着黑球上床,把它放在两个人中间,又拿着师无射的手按在黑球身上,说:“你看,它也喜欢你!它平时都不让人碰的……”这倒是真的。黑球虽然是个凡物,但是脾气大得很,这院中婢女侍从从未有人碰到过,连生活在一个院子的花良明都不让碰。花朝无法形容的开心,师无射可真好,竟然喜欢黑球!她兴奋的一直在说话,大多数都是说黑球,师无射静静听着,时不时应一声。两个人一起摸黑球,黑球乖得要命。不过花朝睡着了之后,师无射垂眼和那双跟他一样的琉璃眸子一对,黑球就从他和花朝中间离开,到了床脚找个空位团着了。之后师无射代替了黑球的位置,他老大一个人,身上还有伤,但是他偏偏别扭地弓起腰,像黑球靠着花朝心口那般,埋在她怀中,姿势一模一样。墨色的长发缠了花朝满身,依恋又缱绻。花朝睡得很香,她又做了梦。还是那个被压在镇灵钟下面的梦,身体臌胀、龙吟、但是这一次,她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叫声。很娇的“啊啊”声,像是黑球撒娇的声音。花朝半睡半醒间以为是黑球在撒娇,感觉到心口的温暖,伸手一摸,果真摸了一手柔顺,她还以为自己摸到了黑球的尾巴。她的五指穿梭在师无射发间,低头蜷缩了下,继续睡了。但这注定是个不安稳的夜。半夜五更,飞流院大阵开了,结界符光灵纹游动如龙,追随着一个入阵的人影,似撒娇一般嗡嗡作响。守夜的婢女侍从本来正在打瞌睡,一晃神,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老爷!”花朝睡得昏天暗地,突然惊坐而起——因为她的房门被拍响,“哐哐哐”三声,犹如惊雷炸在耳边。接着一个声音裹着些许灵力,犹在耳边低语,声音如琴音震颤,入耳尽是雅韵风流。“大壮,爹爹听闻你在门中受了欺辱,你且跟爹爹细细道来,爹爹现在就去给你报仇!我倒要看看,是谁长了几个脑袋,竟然欺负到我花良明的女儿头上来!”花朝愣了一下,而后猛地醒神,屁滚尿流地窜到地上,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像个原地拉磨的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不应该心软,应该把师无射赶走的!啊啊啊!敲门声再度响起,花朝在地上急得跳了下,去拉也已经醒过来的师无射,道:“快!躲到床底下去!”第21章 见面其实让师无射躲起来根本没有用, 花朝是被急懵了。就像是大雪封山的时候,山里被撵到力竭的野鸡,只管把脑袋朝着雪里一插, 就能掩耳盗铃的认为自己藏好了, 没人能看见了。花良明再怎么是个不能打的丹修,他也是个实打实的元婴一阶。修炼一道,差一阶便犹如天堑,师无射这筑基巅峰的修为,在花良明面前那就是个透明人。他只需要用神识一扫,屋子里有几只蛐蛐儿几个蚂蚁都知道。花朝这种藏人行为极其可笑, 但是她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没了理智!花朝和花良明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 上辈子前半生她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个“丢人现眼”的爹, 后来骤然接到花良明在妖族边界救人之时陷入妖雾森林的消息, 花朝根本赶不及去营救。妖雾森林乃是妖族最凶险之地,是如同魔域之中深渊一样的存在。花良明一个丹修, 掉入其中自然是凶多吉少, 清灵剑派倾尽人力去找, 最后只找回了花良明的尸骨, 以及他在储物袋之中为花朝留下的, 一片未曾被人挖掘的灵脉地址,还有数不清的丹药。而那时候花朝甚至不在广兰国, 而是跟着谢伏正在距离妖族夕瑶国最北的永沐国, 谢伏正在收服永沐国的九霄殿,只要收服了九霄殿, 就能掌天下丹药交易的咽喉。她那时候已经“离家出走”多时, 清灵剑派这等三流宗门, 早已经不在她那个“仙女”的眼中了。她来不及也没有能力回去奔丧,花朝后来再怎么悔不当初,也只是午夜梦回徒劳悔恨,再无回溯时光的能力。她像个叛逆离家,想要弄出点名堂让家人认同的傻子,少小离家而去,恶言冷语伤害了亲人,等到老大回去,却莫说是认同,只能陷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哀。花朝重生后,意识到她错过的亲人还在这个世界的人世,她就发誓,这辈子她要主动和花良明修好,做个孝顺的乖女儿。结果她还没等卖乖呢,这就被“捉奸”了!谁家的乖女儿会把男子带到家中,在父亲准备的闺房里面厮混啊!啊啊啊啊!花朝急也羞,满面血红,简直要经脉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