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青玄撇着嘴,张开五指:“娘,你看看我。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可能给什么人洗帕子?”
“你洗是不洗?”谭夫人眯起了眼睛。
谭青玄腾地站了起来,大步走过去抓过了帕子,一阵风似的从屋子里消失了。谭夫人走到谭青玄的书案前,想替她整理一下书籍。
无意间瞥见了她压在下面的一幅画。画中的男子分明就是管仁,他湿漉漉地从岸上爬上来。背后半是明媚的胡叶山枫林美景,半是狂风呼啸的阴暗沙场。
谭夫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女儿的心思素来是敏感。她这幅画又是何意?
谭青玄打了个喷嚏,在秋风中沾着冰凉的井水抖抖索索洗了那帕子。扶摇在一旁看得十分心疼。
“小姐,你这手别冻着了。还是让奴婢来吧。”
谭青玄拧干了那帕子,对扶摇道:“你去把这帕子挂起来,改日我还要拿出去当了呢。”
扶摇讶然,却不敢多问,只能默默找了个地方,小心翼翼将那帕子晾好。
谭青玄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既然决定了要将帕子给当了,便会立刻去办。隔了翌日,她从翰林院述职回来,取了帕子就出了门。带着扶摇径直去了当铺。
京城中当铺林立,但是这帕子值钱,谭青玄还是信任汇通当铺。于是带着帕子来到了位于城北面南的当铺之中。
这是家百年的老字号了,开的久了,里面陈年无主的旧物很多。谭青玄小时候随爹爹来淘过些古籍,都是些珍本。旁人不知它们的价值,但她爹爹却是知晓的。而当铺的主人也是个爱书之人,听说是谭公来买书,往往只是象征性地收一些财物。
久而久之,这人情就欠下了。她爹爹便常作写画,或者写一笔字着她送来,挂在这当铺的四面墙上。吸引了不少前来瞻仰的人。
走进了当铺,留着山羊胡的杨掌柜便走了出来。和蔼可亲道:“谭小姐,又来买书啊?”
谭青玄摇了摇头,笑道:“杨伯伯,我今日来是当东西来了。”
杨掌柜纳罕地看着她:“姑娘家中可是有什么急事等钱用?”
“杨伯伯不要误会。”谭青玄心下泛起了嘀咕,她来的太冒失了。这帕子要如何解释?思忖了片刻,谭青玄道:“只是我朋友所托,让我前来当掉的。”说着取出了那一方帕子。
杨掌柜并没有马上接过帕子,而是套上了一只布套,这才接过了手帕。他取了一只西洋镜放大了瞧,又嗅了嗅味道。这才脱下布套,伸手捏了捏材质。
忽然,他神色一变,惊愕的抬眼看着谭青玄:“这......这帕子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是我朋友的。”谭青玄有些讶异,杨掌柜也是见过世面的,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没见过。怎么会如此失态?
“如何,可以换了多少银两?”
杨掌柜沉吟了许久,才缓缓道:“姑娘手中的帕子,价值连城。小店怕是付不起这价格。”
谭青玄心中疑窦顿生,但见杨掌柜已经将那帕子还给了她。这一行的规矩是不可多问,她也只好将那帕子收了回来。
出了汇通当铺,扶摇问道:“小姐,还当么?”
谭青玄咬了咬牙:“当!”说着便带着扶摇去了下一家。
可是这一整天跑下来,竟然一家当铺都不收她的帕子。而且每一家都不肯说明缘由。谭青玄颓丧地将那帕子收了起来,嘟嚷道:“这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一帕子么,怎么个个跟见了瘟神似的。”
扶摇有气无力道:“小姐,可能这帕子就是不值钱。人家不好拂你的面子,只好随便找个理由将你打发了。”
这个理由倒是解释的通,但谭青玄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可是如今日薄西山,她也饿坏了。便灰溜溜地带着扶摇回到了府中。
这才刚跨进家门,她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正准备径直回房,然后让扶摇将晚膳送到她房中。
半途忽然被娘亲的贴身丫鬟涟漪给截住了。
“小姐,夫人让你过去呢。”
谭青玄看着涟漪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心下一咯噔,连忙仔细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又犯了什么惹娘亲生气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