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没有说话,只是俯身拉起了她的手,从她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手中抠出了那一枚白子。然后放在了棋盘之中。接着自己又落了一子。
寂静的斗室里,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响声。终于,最后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盒里。谭青玄听到他冰冷的声音说道:“你输了。满盘皆输,一子不剩。”
谭青玄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伏在地上:“陛下聪慧过人,臣女自愧不如。”
“你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么?”
“臣女技不如人。”
景帝冷笑:“技不如人?你的棋艺,早已经连国手都不在话下。但朕要告诉你,无论你执黑子或白子。你都是朕手中的棋子。朕要你赢,你便赢,要你输,你便是输了。”
谭青玄没有说话。他说的不错,三年前她便看清了。帝王之家,谁人又真能将自己看得太重。入宫为妃,便是成为帝王的豢养在后宫的笼中鸟。巧啭莺啼博得欢心时,能赏点口粮。若是皇上一个不开心,她输掉的可不止一盘棋,
“朕再问你一遍。今年选秀,你入不入宫?”
“臣女......”谭青玄声音颤抖着,良久才道,“婚姻大事,臣女自己做不得主。还得请教父母之命。”
景帝俯下身,将她扶了起来。再看她已经是眼眶通红,腿也跪软了。这般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爱。
“好了,朕不为难你。你回去将朕的意思传达给谭公,朕静候佳音。”
“是。”谭青玄小声地答了一句。
“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回吧。”景帝的语气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臣女告退。”谭青玄福了福身,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但她不知道,她一步步远离的时候。景帝正摩挲着那一枚棋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中透出了一丝危险的光。
一路出了宫门,谭青玄都憋着一口气。直到走到宫门外,这才扶着墙大口喘息起来。
扶摇小跑着追上来,气喘吁吁道:“小姐,你......你这是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
扶摇小声道:“小姐明明对陛下也是......为何宁愿冒着得罪陛下的危险,就是不肯入宫?”
谭青玄看了她一眼,顺了口气道:“说了你也不懂。不过这一次恐怕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她呢喃道。
扶摇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方才她在一旁,看到皇上的脸色特别可怕。小姐伏在地上,什么都没看到。可是陛下一子一子落下的时候,那样的气氛,简直让人快要窒息了。她站在一旁,只觉得浑身都是汗,生怕陛下不开心了就要砍了她和小姐的脑袋。
虽然小姐常说陛下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昏君,但她觉得陛下可怕起来真是要吓得人魂魄出窍。
谭青玄出了宫,上了马车。扶摇问道:“咱们这是回府吗?”
她想了想,摆手道:“去崇文书馆。”
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谭青玄总喜欢来崇文书馆窝着。躺在书堆里,桌上燃着烛火,总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进了门,扫地的老张拎着大扫把走了过来:“小姐,方才管公子来过了。见你不在,便又走了。”
“他——他来过?”
“是啊。走的时候还一脸惆怅,说你定是怪他失信了。”
谭青玄撇了撇嘴:“知道我会怪他,那就不要失信啊。后悔有何用。”说着大步上了五楼。
她走到桌边坐下。忽然瞥见一卷书册下压了一张纸。谭青玄将那张纸抽了出来,竟然是一幅水墨画。上面墨迹还未干。
画的是山水间,一名梳着双平髻的少女坐在青石板上,手中执了一卷书,张口朗诵。一举一动栩栩如生。
她的身旁有一条小蛇,正盘踞着,吐出了信子。
谭青玄看着那一幅画,忽然绽开了笑颜。扶摇不解道:“小姐,你笑什么?”
“你看这幅画。”
扶摇扫了一眼:“这幅画怎么了?说是画的小姐吧,又不是那么像。我虽然不懂画,可是小姐的画看多了。也知道这人画工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