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孙女的老太太还不知道送走孙女的两个亲戚已身首异处。
孙狸临走前跟周吴描述了这个老太太的情况,周吴端着杯茶水坐了下来,和老太太聊天。
两起案件在牟长安的努力下,很快就专至西安特调组,牟长安拨了两批工作人员查看案发现场,压着眉头对赵小猫说道:“这边虽然答应了把案件交给我们处理,但是给我们下达了二十四小时内抓到犯罪嫌疑人的命令。”
“吴凤呢?”赵小猫问她,“她的背景调查做了吗?”
牟长安从档案夹中抽出一张纸,上面记录着之前走访调查的结果。
“昨天警方调查后已经排除了她的作案嫌疑。吴凤结婚前在家门口附近的超市做收银员,去年离职,之后就一直在家做家庭主妇,带两个孩子。”
“人际交往。”
牟长安摇头:“很简单,她不经常出门,平时也只和邻居们走动。”
孙狸突然接道:“她平时过得不好。”
师秦:“你看到了?”
孙狸组织了下语言,回忆道:“她家楼下的那个阿姨跟我们说话时,脑袋里想的是吴凤被家暴的画面,后来跟她婆婆提起吴凤这个名字时,画面是她浮肿着半边脸哭着离开家。她婆婆压根不关心她住哪里去。所以我觉得,她平时应该经常遭受家暴,日子过得很艰难。”
“吴凤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牟长安摇了摇头:“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我们联系不上她。”
赵小猫停下来,刚想说去她之前工作的地方问问,便听到师秦说道:“小猫,我有个推测。”
赵小猫放缓了语气:“你说。”
“现在三起命案,先死的是吴凤的丈夫,目前这两起,死的是卖孩子的婆家人。我们先从吴凤分析,我猜想一下,吴凤去年从超市离职后,一直待业在家,人际交往简单。她自己时常被丈夫家暴,档案也记录了,上周因家暴,邻居报警,她去了医院。她婆家对她对她的孩子什么态度咱们今天也见了。婆家想要她生个儿子,丈夫天天打她,可她一个家庭主妇,娘家离得远,要想脱离这种日子,她会求助谁?”
孙狸顺着他的思路略一思索,道:“以前的同事?”
师秦点头,继续说道:“我们不妨这么做个假设,假设吴凤真的向同事求助,这个同事恰巧是个妖,见吴凤被打,又想摆脱施暴者,那么妖会怎么做?她大概会认为,只有这个打老婆的男人死掉,吴凤才能摆脱这种日子。若是这个假设成立的话,墙壁上的字也能解释了。打老婆的男人岂不就是没脸没皮?”
孙狸点头道:“有道理!”
赵小猫看着他,道:“现在的这两起案件呢?”
师秦说道:“如果刚刚的假设成立,那么目前的这两起案件很容易就能解释。昨晚婆家把吴凤赶出去住,吴凤没有地方住,那么很有可能会去那个同事家里住,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被赶出家门,连孩子都不给,那个同事知道后,肯定会去要孩子。结果发现他们是想卖了那两个孩子,于是怒下杀手,夺走孩子。”
赵小猫转向牟长安:“刚刚的两起案件,案发地一样吗?”
“不一样,一个自己开车往西边走出西安,另一个往南边走,坐大巴,走的是出省的路。警方推测死亡事件基本相同,暂时报上来的信息只有这些,细节还要等我方人员到现场看过才知道,另外……这两起我们还未通知受害人家属。”
师秦听她说到两起案件同一案发时间,案发地却不同,心中一惊。
赵小猫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眸光一沉,说道:“杀人犯不止一个。”
“查吴凤一年前就职的那家超市。”
路灯照不到的灰色阴影处,风吹着树影,影子重叠颤动。
眨眼间,那些树影的轮廓处慢慢膨胀延展出一个白皙的女人,身姿妩媚,身段曼妙。
她伸出莹白玉足,系在脚腕上的银环铃铛沙沙响着,她如一缕轻烟,款款走到灯下来。
声音像绵软的绸缎,丝滑温柔:“鬼修肖隐,多年不见。”
路灯下的男人礼貌颔首。
“多年不见,影鬼娘。”
影鬼娘绝对是华夏九州数千年来最为特殊的鬼。
她生前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一日偶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妩媚动人,便爱上了自己的影子,日夜燃灯,凝望自己的倩影,时日久了,影子便多出了一分神魂。她去世后,生魂飘散,影子却不散,生生化作了鬼魂,滞留在人间。再后来,影鬼按照影子修出了人身,就一直待在长安城,夜深人静时,才会从无处不在的影子中走出来,在路灯下赤足来回走着,欣赏着自己的影子。
她也算是老鬼中的一个。
“我接到了你的传音信,你信中说的‘魑魅魍魉,满月夜行’是什么意思?”
影鬼娘柔柔一笑,垂下长长的眼睫,凝望着自己的影子,低下声音,有说不出清的魅惑感,有夜的凉意,也孤芳自赏的寂寞,她长长叹息一声,一叹三折:“我潜于长安城的影子中,能听到四面八方的声音,你们这些离开了阴司的妖鬼,到了地面上反而听不到看不到。”
她抬起一截葱指,指向西面。
“长安古城里的老槐树,东面的根部已延展至陕西山西河北版图,西面的根部蔓延至甘肃,他最长的根须已经浸染到了西面蔓延来的血煞中,建国后,这是第一次有如此重的怨气,我躺在树影中,听到了他的声音。”
肖隐镜片闪过寒光,预感此事严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太阳落山前。”影鬼娘恹恹垂眼,“我知道你来了长安城,你踏入西安的那一瞬间,我的影子们就看到了你。”
肖隐沉默不语。
影鬼娘抬起脸,眸光似水,浸满柔情,却被冷冰冰的镜片挡在了外面,又失望的低下头,低落道:“我知道我错了,这事我应该告诉储君。可我想借此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