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一心求死,上至碧落,下至黄泉。
“姑娘。”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竟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徐惠睁开眼,看到抓住她手的是个一身黑色锦衣,眉目俊朗却隐隐有些冷冽的青年男子。
“放手。”徐惠咬着嘴唇,目光定定看着他。
“你为何救我?”徐惠语带悲意,被男子握住的手腕竟怎么也挣脱不得。
“姑娘为何一心求死?”那俊美男子虽面容冷冽,语气也无柔和之意,生硬得很,但眼底的一丝焦急之意却是看得出来的。
这青年男子便是神侯府四大名捕之一的冷血,冷血也没想到,受皇命出来抓捕出逃秀女,结果随便走走就看到一个姑娘寻死跳崖,他虽名为冷血,但自幼受诸葛伯父教导,内心仁善,怎会见死不救,原以为以他的武功,想救下她并非难事,却不成想这女子一心求死,而这悬崖也十分陡峭,稍不留神,他也会掉下去。
“我和你素不相识,你又非我父母亲人,那我要死与你有何干系?”徐惠生生被这强自插手的男子给激出了几分怒意,现下又怒又悲。
冷血刚想说这女子不识好歹,却触及到她眼眸中的万念俱灰,似是断绝了所有的生机一般,不禁一顿,冷冷道:“我的确不是你的父母亲人,也与你毫无关系,但你若执意要死,那我也绝不会放手,要死我和你一起死。”
闻言,徐惠竟一下忘了挣扎,冷血心下一定,运起武功一把将她扯了上来,总算安全落了地,冷血想要扶住这位寻死的姑娘,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救我做什么?你凭什么要和我一起死?”徐惠的语气尖锐而带着悲怆,
这恐怕是徐惠第一次在素不相识的人面前露出这样的怒气,无论是在诗书礼仪的家中,还是在如履薄冰的皇宫里,她都维持着令人称赞的温和有礼,哪怕是在最狼狈的时候,只因,这是她最后的自尊,作为东海徐氏长女的自尊。
冷血从来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他的尖锐和冷酷甚至在神捕府里是出了名的,被他救了性命的女子反过来斥责与他,他本该生气的,可是,当他一低头看到面前女子眼里里盛满了如破碎的星光的泪水,泪水流满了如花的脸颊,潸然而下,仿佛刚才的怒气只是不堪一破的薄纸,那样的脆弱。
他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那双眼眸深处里藏着的痛苦绝望,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眸,牵动着他的心弦,似乎是要呼之欲出,
追命说过,女人笑的时候很好看,哭的时候也不会很丑,他从未当过真,他一直觉得女人的眼泪是令人厌烦且无用的,但今天,却让他感到突如其来如丢盔卸甲的狼狈。
“这世上从来不是想同谁一起死就能死的,有的时候……死不过也是一种奢望。”
徐惠抱着手肘,微垂下头慢慢地蹲下来,隐忍着哭泣道,像是在告诉他,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听到徐惠的话,冷血心中一震,看着女子微微颤抖着,娇小的肩头,冷血忽然生出想要保护她的心思,但伸出的手却在即将要触及徐惠的肩头时,停了下来。
冷血收回了那动了妄念心思的手,又握紧成了拳头,别过头,让自己尽量不去看她,不让自己失了举措,变得不像自己,冷血抿紧了薄薄的唇,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道:“自我了断从来不是最好的办法。”
徐惠缓缓站起身来,却没有看他,“对,你说的没错,这本来就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她毫无选择,从她爱上帝王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
她转过身去,继续朝悬崖那边走去,还未想清自己心思的冷血见状一惊,不管不顾地一把掣住她的右手,死死地钳制着,眼眸中闪现从未有过的冷冽,和隐藏在冰冷之下的温柔,“你要做什么?”
“做我想做的事。”徐惠背对着他,淡淡道,丝毫没有为冷血抓住了她的手而动容,整个人都透着看轻生死般的冷漠。
没等徐惠再次挣脱冷血的钳制,他已在徐惠肩上一点,点了她的睡穴,她便失去了知觉,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来,被冷血接住。
冷血低头看着此时静静地倒在他怀里的姑娘,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她苍白秀美的脸颊上还带着泪痕,让他见了无法忘记她方才寻死的决绝,心下不禁想到究竟是什么样的伤心事能将她逼到如此境地。
就这么看着怀中的姑娘,冷血忽然发现自己已抱了她许久,不禁生起几分窘意,却没显露在面上,只寻了个有大树遮阴的地方,将她轻轻放下,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动作竟带了少有的几分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