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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泠西拍拍裤腿站起来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芮杭和他妈妈的方向,背对着他的芮杭看不到表情,对面的女人嘴巴一开一合,像是在争分夺秒地诉说着什么,生怕下一秒面前的人就打断她,让她再无法开口。
扈泠西按灭烟头,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情绪也终于平复了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这世界就是这样,处处充满了诱惑、罪恶和欺骗,很容易就被甜言蜜语和假装的温情迷了眼,好在,巴掌来得够快,狠狠地一下,打醒了他。
他一路走回去,其间联系了可靠的律师,又亲自找人准备将隋安的那个妈妈彻底调查一遍,当然,关于芮杭mǔ_zǐ ,他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扈泠西从来都不愿意以恶意去揣测别人,但最近两天发生的事一再颠覆他原有的三观,底线也一再被刷新,终于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他完全信任。
回到医院,张伯正在喂扈老爷喝粥,病床上的人看起来憔悴无力,一碗粥,没吃几口就摇了摇头躺下了。
扈泠西走过去,示意张伯先出去,他有话要单独跟爸爸聊。
张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下碗,出去把门给他们关好。
扈泠西看着他出了门,然后坐到了病床边上。
父子俩对视着,扈老爷突然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臭小子,你爸又没死,哭丧着脸干什么?”
“可是我差点死了。”扈泠西摸了摸他爸冰凉的手,给他放回被子里说,“这事儿你一点儿都没察觉?”
扈老爷踌躇了一下,说:“我要是没察觉,等你回来可能你爹都被火化了。”
“……”扈泠西听了,气得猛然站起身,咬着牙红着眼看着他爸。
“想问为什么?”扈老爷的手又从被子里伸出来,在空中往下压了压,意思是让他老老实实坐下。
扈泠西喘着粗气,被气得胸闷,他拍了拍心口,坐回了椅子上。
“给你说说吧,要不你这脾气,说不准干出什么事儿来。”扈老爷没再看着儿子,而是眼睛盯着房顶,沉默一会儿,说道,“我跟没跟你说过,你阿姨是我的初恋,男人嘛,对初恋都有一种情结,别管后来过了多少年,也别管当初是因为什么分开,但那情结始终都在,就像一个系了死扣的疙瘩,谁也解不开。”
扈泠西并不赞同这句话,但也没有反驳,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爸的话。
“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刚刚在你爷爷的帮助下开了家小作坊,那会儿年轻气盛,家里条件优渥但总想着靠一己之力做番大事业,但起步真的很难,你爷爷看不过去,就帮了一把。”扈老爷的声音很轻,因为身体不适,说几句就要休息一会儿,“她是我那家小作坊的第一个员工,邻居介绍的,据说家里条件不好,十七八岁不能上学了,出来打工。我还记得她来的那天穿着一件的确良的圆点衬衫,袖口在手腕挽了起来,旧得起了毛边。”
“她那会儿头发特别长,在脑后绑了个麻花辫,和那时候街上最普通的女青年没什么区别,但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漂亮。”扈老爷想了想说,“到底漂亮到什么程度呢?说不好,比我们工厂外面的野花儿都漂亮。”
他说着,轻轻地笑了笑,扈泠西却皱起了眉。
“我那时候跟介绍她来的人打听,人家说她几个月前就相了个对象,两人谈得特别好。我是不高兴的,这人啊,要是霸道习惯了,就觉得所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应该为我所有,就像她,我就觉得她应该是我的。”说到这里的时候,扈老爷闭上了眼,沉默了很久。
扈泠西一直看着他,见他许久没有说话,以为睡着了,于是起身准备出去。
“没说完呢,往哪儿跑!”扈老爷骂他,“你这臭小子一点儿都不关心你爸。”
“……这位老先生。”扈泠西又坐了回来,一脸不悦地说,“麻烦你摸摸良心再说话,我不关心你?我不关心你我会一刻不停地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不吃不喝不睡地陪着你?”
扈老爷听了,欣慰地笑了笑,嘴上却还说:“我没看到,我不知道。”
扈泠西撇撇嘴,不打算再多说话了。
“那时候年轻,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扈老爷终于又开始讲自己的事,“后来我一问,知道了她那个对象家里也是开工厂的,比我的小作坊没大多少,跟你爷爷那边的规模根本没法比。我那会儿挺缺德的,借了你爷爷的力,把那小子家的厂子给挤兑关门了。那段时间我真是每天都春风得意的,可没过几天就听说那一大家子人都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