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儿抓住小美的手:“我们快回家告诉娘,爹让伯母和赵湘语跟我们一起去抓鱼啊。”小美眼中一亮,松开她爹就往家跑。邵耀宗气得想骂人:“什么叫我答应的?你俩给我回来!站住!”然而他越喊俩孩子跑的越快。赵政委的爱人乐不可支,“小邵,我们跟甜儿和小美说笑呢。”邵耀宗:“嫂子,春分要是运气好,一次能网十来条。但跟李慕珍嫂子她们一分,一家也就一两条。你们跟她去,可能得等她网好。”顿了顿,“春分那脾气您也知道,甭管您是谁,都得先让她捞一网。不过一网也快,走远一点鱼多,也就一个小时。”赵政委的爱人自持身份,也不好跟jūn_sǎo 们争,所以不论人家上山还是下河,她都没参与过。今天这么反常还是闺女赵湘语感兴趣。闺女明年高中毕业就得下乡,下乡吃颗葱都得自己种。即便不会撒网,也该知道网长什么样。赵政委的爱人笑道:“我们真是去看看。”看一眼其他人:“要是鱼多,我们网几条也行。”这些人的丈夫的职位跟赵政委差不多,不过是其他部门的。平时也不好上山下河的跟年轻的jūn_sǎo 抢。难得赵政委的爱人打头,她们不需要害臊,笑着附和说:“是的,我们就去看看。”“那我回去跟春分说说。”邵耀宗看看手表,“七点半在西边路口集合,或者去我们家。”赵湘语道:“邵叔叔,小美说你们还没吃饭。你们先吃饭吧。”邵耀宗笑道:“行!”本以为杜春分会很不耐烦,见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邵耀宗第一反应是往天上看,今天的太阳打哪边出来的。杜春分白了他一眼,“河又不是我们的。只是用我的网,又不是让我帮她们弄。我还没那么小气。”甜儿点头:“娘最大方。不像爹,小心眼,爱告状。”邵耀宗扬起巴掌。平平和安安同时看向他,顿时把邵耀宗看得手僵在半空中。邵耀宗干咳一声,掩饰他的僵硬:“你们也想试试?”杜春分递给他一双筷子:“想打赶紧的。不打就吃饭。不舍得少吓唬她们。吓唬习惯了连平平和安安也不怕你。”邵耀宗确实不舍得打孩子:“先吃饭。”“爹,窝头。”甜儿很狗腿的把刚刚到手的窝头奉上,“我孝顺吧?”邵耀宗好气又想笑:“确实孝顺。孝顺死了!”甜儿哼一声,对上她娘没有任何表情的双眸,心中一凛,悻悻地坐好。杜春分转向小美。小美:“娘,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吧。饭凉了爹吃了肚子疼。”杜春分似笑非笑:“现在知道吃饭?刚才干嘛去了?我让你去杨家,不是去赵家。赵湘语咋回事?”邵耀宗看一下小美:“还能怎么回事。半路碰见,人家随口问她干嘛去。她显摆的湘语心痒也想去呗。”小美抿抿嘴低下头装乖。杜春分收回视线,小声说:“以后家里的事不许乱说。”几个孩子不是五岁,也不是三岁的娃娃,今年周岁已有七岁。虚岁八岁的小孩,该懂的几乎都懂。好比松子,只有她们和蔡家有。蔡家还没她们家多。再比如核桃,也是只有她们家和蔡家有。杜春分从未解释过那些东西哪来的,她们也知道,后面山上。杜春分不许她们拿出去,也从未解释过为什么。她们也知道被别人知道,以后别想再吃独食。关于“吃独食”这点,邵耀宗考虑过要不要告诉江凤仪和廖政委。两家虽说是邻居,杜春分却不是江凤仪最好的朋友。江凤仪也不一定是她最好的朋友的最好的朋友。江凤仪要是告诉她最好的朋友,难保对方不会告诉别人。一传十十传百,到了陈月娥那些人耳朵里,杜春分提醒她们松塔得好几年捡一次,她们也不信。指不定把树祸害成什么样。为了长远考虑,邵耀宗终于自私一次。除了核桃和松子,家里还有一个秘密——宁阳杜局。虽说孩子现在不知道,可以甜儿和小美的聪明瞒不了多久。外面依然很乱,现在杜局恢复工作,谁也不能保证两年前的事,两年后不会重演。邵耀宗附和道:“你娘说得对。陈月娥一家一直盯着我们。爹现在是团长,陈月娥和孔营长做梦都想把我拉下马。”四个孩子一听这话,神色变得无比慎重。甜儿开口保证:“娘,最后一次。”小美接道:“我发誓。”平平点了点头:“娘,我谁也不说。”安安想一下:“娘,我就在家。”杜春分很满意:“你们听话,娘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按原计划,跟娘一起去抓鱼。”安安是真不想去,好多人好烦哦。小孩找邵耀宗。邵耀宗希望女儿活泼快乐,“帮你娘扯渔网。”小孩一听帮娘干活立马点头。邵耀宗对杜春分道:“吃过饭就去吧。早点回来,中午热。”杜春分:“好。”抬起头来,看到江凤仪准备敲门,“嫂子,门开着,敲啥门啊。”江凤仪是见一家人在聊天,怕贸然进去听到不是她能听得:“春分,你的车子今儿不用吧?”“不用啊。”四个孩子大了,知道害羞,再也不好意思往胡同里的痰盂里撒尿。痰盂用不着,杜春分塞墙角里,胡同空出来,就用来放她那辆二手自行车。江凤仪不甚好意思:“能不能借我用几天?”杜春分顺嘴问:“嫂子出去?”江凤仪:“我得上班。哎,我实话说了吧。早几天看你骑车载着安安去公厕,我才想到廖星连自行车都不会骑。今天老廖有空,我想让他扶着孩子学自行车。”甜儿不禁打量她:“江姨干嘛不给廖星买个新的啊?”江凤仪的脸色微变,有一点点尴尬。杜春分了解自家闺女,没别的意思:“甜儿是嫌我的车子破。”甜儿使劲点头:“咣当咣当响,我都不敢坐。安安也不怕摔着,最喜欢坐。”安安不是不怕,是相信她娘不会让她摔着。坐前面杠上,靠在娘身上很舒服的。江凤仪道:“我们也想买,这不是票不好弄吗。”说到这事她一直想问,“小杜,你那个自行车票哪弄的?”邵耀宗也曾好奇,只是后来被很多事一耽搁,一直忘了问:“是不是张大姐帮你弄的?”杜春分忍不住摇头,“你们啊。我都不知道咋说。可以骑的车子没人舍得卖,破的还不好弄。你们去废品收购站,挑着买,五块钱一辆,弄个五六辆回来拆了,挑可以用的装一下不就行了。”江凤仪张了张口,“你——你那辆车这么来的?”杜春分点头,“你别一次买那么多。一次一辆,隔两三个月一次。第一次挑个前轮胎好的,第二次就挑个后胎好的。然后挑链条好的,再挑脚蹬好的,最后挑车座。”邵耀宗的眼直了:“那不得小一年?”“不然咋办?”杜春分反问。江凤仪认真想想:“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杜春分点头:“对啊。一辆车一百多。只用一年,有了车还省一百块。这么好的事,要不是嫂子问我才不说。”江凤仪想想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二十来块钱。省的这笔钱等于人家小半年工资。“小杜,你这个脑子真好使。”江凤仪佩服,“只是廖星她,时间不允许。”杜春分:“我是跟你说咋弄车,又不是让你去弄。车子放着也是生锈,推你们家去吧。廖星和廖云都学会了再给我。”江凤仪乐开了花:“好。谢谢你啊。”说着就去推车子。杜春分不以为意地说:“咱们谁跟谁啊。”眼角余光发现邵耀宗还盯着她看,“不吃饭看啥呢?”邵耀宗感慨:“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今天才发现只是我以为。”杜春分心说,啥都让你知道,我还咋当家做主。“那是你没用心。”杜春分倒打一耙。甜儿和小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点头。邵耀宗装没看见,否则这顿饭能吃到中午。杜春分打算多弄几条鱼,趁着天气好晒干留以后蒸着吃。中午太阳毒辣受不了,所以想多下几网就得早点去。杜春分和邵耀宗都不说话,甜儿和小美也不敢嘚啵。否则娘一定会让她们嗷嗷个够——流着眼泪嗷嗷。她们的这个娘可是她们家最不讲理的人。能动手绝不动口。杜春分拎着装着渔网的桶走出家门,看到西边路口得有七八个人,就知道她只能捞一网。不过也好,人多热闹,七嘴八舌总能听到她想听到的。然而杜春分没想到还没到河边,就听到有人闲聊,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一团三营营长和妻子还要回老家看看。以后不能回去啊。前年和大前年乱的很,三营长根正苗红也不敢回去,担心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去年和今年部队出面,时局得到一定控制。三营长打算请假,结果苏联入侵,全军大练兵。邵耀宗新官上任,素来跟一团不对付,三营长怕给他穿小鞋,更不敢请假。杜春分记下这事便继续多听少说。几个孩子都不会游泳,抓鱼也不需要她们,杜春分就让她们一边玩去。郭凯旋和赵湘语一人拉住两个。杜春分见状,这才让几个孩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