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局沉吟片刻:“这事太突然,我还没想好。再说,今天也不合适。”赵政委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师长见状,道:“食堂也该做好饭了。杜局,您吃点东西,我去安排一下。”杜局微微点头,看到茶几上的资料,又拿起来。赵政委忍不住说:“我们这边的人都觉得小杜不一般。厨艺好,武功好,见识也不像农村人。听您刚才那么一说,一切都解释通了。”杜局苦笑:“我对不起她。”“咳,你也是怕连累她。我们在这里都不安全,你在外面肯定更危险。小杜能应付,孩子也危险。”杜局闻言,不禁问:“孩子多大了?”赵政委想说,您连这也不知道。随后一想他不敢回家,到饭店见不着人,又不敢打听,怕走露了风声,可不是啥也不知道吗。赵政委想想甜儿和小美机灵的模样:“您回头自己看吧。在学前班。孩子跟小杜挺像,您应该能认出来。”师长端着一碗鸡蛋面进来。杜局很意外:“你们不吃?”师长:“我们晚饭吃过了。”看一眼那清汤鸡蛋面,不由得想起杜春分的鱼汤面,“杜局,明天中午去学校食堂吃。我让小——杜春分同志给您做鱼汤面。您吃过吧?”第39章 抓捕闺女不见爹,我吃个屁!可这话他这个当爹的没脸说。杜局:“我吃过她师傅做的。”李师长问出口就意识到说错话。人家连闺女都没见着,上哪儿吃去。赵政委笑着打圆场:“一脉相承。四舍五入也算吃到了。”杜局有苦难言,只能附和他点点头,“听你们的意思,对她印象很好?”师长顿时忍不住,“杜局,您是不知道,小杜——杜春分同志——”杜局皱眉:“叫她小杜。”师长也觉得开口同志闭口同志的别扭:“小杜的手艺没得说。食堂不是饭店,饭菜便宜,就不能像饭店一样丁香木香回香的全备齐。可那些缺姜少蒜的菜,味道竟然不比安东饭店的差。”杜局不禁瞥他一眼,“那是安东的厨师不行。”赵政委笑了:“我也是这样说的。小杜可是得她师傅真传,又在饭店工作那么多年。”杜局:“你们在她面前没这么说吧?让她知道你们这么夸她,她能上天。”师长和赵政委倒是想夸夸她,可他俩怕啊。这还没怎么着就敢打一团长和梁冰。胆子再上去,那还得了。师长:“她整天在食堂,见不着,想夸也没机会。”杜局道:“忍住!那个二百五半吊子——”赵政委听不下去:“杜局,那是您闺女。这话要让小杜听见……”小心她削你。杜局放下碗,“你们不说谁知道。”赵政委:“我们怕您说习惯了,明天见着她说秃噜嘴。”杜局放下手帕。赵政委和师长就看到他的神色变了,好像很凝重。两人互相看了看,这又怎么了。杜局:“先别告诉她。包括那个邵耀宗。等我,等我把身边的事安排好再说。”师长不禁问:“您周围还有梁冰那样的人?”有是有,但不一定认识他。他跟十年前比像换了一个人。杜局指的是别的事。可那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容易引起误会。杜局犹豫再三,道:“是啊。不少呢。”看一下手腕,“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起身脱掉大衣。赵政委:“这边离山近温度低,您还是穿上吧。”杜局想了想,拿起大衣:“我先在暗处看着。”师长挑的都是身手极好的兵。这些兵虽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可jūn_rén 的天职便是服从。警卫排的兵年轻,资历浅军龄短,不具备家属随军的条件。每天白天训练,晚上回宿舍,很少有机会去家属区,以至于到一团长家门口,还不知道他们要抓的人是谁。灯熄了,四处漆黑一片,一队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山中,一队人无声无息地包围一团长家,一队人迅速利落的把一团长和梁冰弄上车。上山的兵打起手电筒,包围的兵把一团长家翻个底朝天,连老鼠洞砖头缝都没放过。两辆车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家属区没电,不等于师部也按时熄灯。一众人抵达师长办公室,灯光刺眼,警卫排的人震惊,怎么把一团长弄来了。师长一个眼色,政委带人把一团长带去他办公室——分开审问。梁冰被绑在椅子上,师长坐在沙发上面向她。虽然不是审问的地方,记录官,陪审员一个不少。小兵把她嘴里的布拿掉。梁冰的头发凌乱,看似狼狈,实则不见一丝慌乱,大声质问:“师长,你什么意思?”如果说一分钟前师长还怕抓错人,看到她这般淡定,师长心中再也没有一丝疑虑,面无表情地问:“我该叫你梁冰?还是该喊你沈雪?”这个名字太遥远,梁冰愣了好一会儿才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师长觉得可笑:“本名都忘了,还没忘记任务。沈雪,值吗?”梁冰迅速换了一副表情,疑惑地问:“师长说什么?”师长服气。若是他被敌人抓到,那要杀要剐随便,绝无二话。师长:“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拿起那叠资料,“沈雪,一九二五年生人,家在……”把她的籍贯一字不漏的念出来就快进,“一九四六年四月二日,奉命担任陆拾遗的生活秘书。名曰照顾,实则监视,”说到此,停下来,不出他所料,梁冰的眼神闪烁,神情不如刚刚淡定,“沈雪,是不是很好奇我们是怎么查到的?”梁冰坐直,大声道:“我不知道什么沈雪,也不认识什么陆拾遗!”潜伏二十年,这份耐心让师长料到她不可能凭一份资料就乖乖投降。离天亮尚早,山上和一团长家的兵还在搜查整理资料,他不赶时间,道:“想不想知道你们那儿赫赫有名的‘三剑客’现在何处?其中一人已被放出来。想必你在报纸上看到了。还有两人现在管理所。你以前的一切他们即便不知,他们手下的人也知道。”不待她思索对策,吐出一个人名,正是“沈雪”的教官,“这几页资料便是他提供的。”抽出最上面的几页,还剩十几页,“想不想知道这些是谁提供的?”梁冰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慌乱,甚至还有一点点恐慌。师长手中的资料朝茶几上一扔,发出“砰”地一声,梁冰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从实招来!”师长陡然拔高声音,心虚的梁冰又打个寒颤。梁冰死死咬住下唇,片刻,唇发白,道:“我不知道师长在说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师长不恼不怒,道:“那就聊聊梁冰。”直接聊梁冰当初被抓的地方,“梁冰”好不容易稳下的心神又乱了。师长装没看见,见她沉默不语,道:“不想聊梁冰,那就聊聊那些发疯的野猪和飞机?”微微低头的“梁冰”猛然抬起头。师长:“没想到我们什么都知道?梁冰,你该知道我们的纪律。没有证据不可能把你带到这儿。没有证据不可能连一团长也带过来。”“梁冰”何止知道,她当公安的那几年,偶有抓错也不是胡乱抓,而是因为证据被转移。比如杀人的刀被凶手扔了,有人贪小便宜捡回去,他们便认为那人是凶手。总而言之,不论对错都是先掌握证据再抓人。若没在公安系统工作过,“梁冰”尚可继续装傻充愣狡辩。可惜她为了知己知彼,还曾特意找别的地方的同志了解过,全国都一样。师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表情:“梁冰,不止首都功德林,宁阳战犯管理所也有你们的情报人员。他们提供的名单,我们已经在核实。你不说,我们也能拿到足够定你的罪的证据。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到那时你可就失去了坦白从宽的机会。”“梁冰”冷笑:“你觉得我还有从宽的可能吗?”师长靠在沙发上,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我什么都不知道!”师长:“一团长也不知道?”“梁冰”又慌了。师长:“你们结婚有十年了吧?十年就是养只猫儿狗儿也有感情。人心再冷那也不是石头。梁冰,你该死,一团长也该死?”“他什么都不知道!”师长冷笑:“立场不同,枕边人心心念着党国,十年不是一日,一团长不知,骗鬼去吧!”“鬼也不信啊。”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几人耳中。几人循声看去,门外阴影处走来一人。越过房门,进入光明,“梁冰”惊得连同绑着她的椅子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