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凤仪险些咬到舌头,小甜儿,你可真不怕挨揍。孔营长扬起巴掌。几个孩子迎上去,怕你!江凤仪不敢再看热闹:“孔营长这是干什么?你问甜儿,又不是甜儿先问你。说不说是孩子的自由。”孔营长忍不住说:“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江凤仪嫌被罩贵,她工作又忙,懒得三天两头拆被子缝被子,就在容易弄脏的被头缝两块布。今儿周末,江凤仪休息,打算把家里收拾一遍。陈月娥炒板栗的时候,她正在屋里拆缝在被头上的布。室内隔音,砰砰声一声比一声响她才听见,然后让儿女出去看看。廖星和廖云迟迟不回,江凤仪好奇出来,结果看到甜儿的爆米花。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确实不知道。江凤仪:“那你倒是说说。”孔营长说不出口。江凤仪见状,很想挤兑他几句。可两家是邻居,陈月娥那个女人坏,整天在家,还是不招惹她为好。以免哪天趁她不在家朝她家使坏。“打水去吧。”孔营长气得掉头就走。江凤仪摇了摇头,就这气性,得亏摊上建国初需要大批jūn_rén ,而部队更讲军功。否则给他个官,他也得回家种红薯。收回视线,江凤仪问甜儿:“你娘什么时候买的爆米花机?”“爆米花机是啥呀?”江凤仪被问住,看看小不点脸上的好奇,意识到她太小,纵然聪明,然而见识有限,“我问你娘去。”杜春分朝外看去,江凤仪已到门口。见蔡母和姜玲也在,江凤仪便没敲门直接进来。杜春分朝锅里努努嘴,江凤仪看过去,忍不住走到锅前,不敢信地问:“用这口锅做的?怎么可能?”连声问出口,上下打量杜春分。杜春分讲一下大概制作步骤就给她抓一把。江凤仪接过去,忽然想到一丝不对,“你用锅盖盖上声音还那么响,居然没把锅炸开。这锅在哪儿买的?”邵耀宗也忍不住笑了。江凤仪被几人笑的不明所以。她说的话很好笑吗。姜玲跟她解释,“不是春分嫂子。嫂子听到的那些响声是陈月娥炒板栗弄出来的。”“她?”江凤仪脱口而出,“我又不是没见过炒板栗。”蔡母愈发想笑:“你见过炒板栗是去掉外边的毛壳直接炒。见过用水洗过再炒的吗?”江凤仪转向杜春分:“炒板栗还得用水洗?”说出来明白是陈月娥不懂,“可是也不该那么响。”厨房里还有些板栗,杜春分就挖两瓢,“嫂子,这是大板栗,炒之前得用刀从中间隔开。这要是小板栗,不割开用砂石炒也没啥响声。关键是她陈月娥用锅炒的。”江凤仪想问,不用锅怎么炒。“你是说她干炒?”杜春分点头。江凤仪无法理解,这个陈月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吗。杜春分看出她在想什么,再一想陈月娥家的锅得黑的不能看,又忍不住幸灾乐祸。“邵耀宗说她娘家穷,可能没吃过炒板栗。”江凤仪还是想不通:“那也应该见过。”杜春分:“她那样的人,买不起看到人家卖肯定说不好吃。咋可能围上去看。”江凤仪想想陈月娥的德行,不是没有可能。忽然之间,江凤仪想起一件事,上次螺肉不会做,她能扔化粪池里。这次板栗做坏了,不会还往里面扔吧。江凤仪本想问出口,考虑到陈月娥跟杜春分不对付,要是看到她俩往化粪池去,陈月娥定以为杜春分告的状。“我有点事,先回去了。”杜春分:“再吃点。”江凤仪心里有事,笑了笑拒绝,“回头我自己做。”到家把两扇大门打开,边洗衣服边盯着门外。衣服快洗好,还不见陈月娥出来,江凤仪纳闷,难道是她小人之心。“娘,我想吃爆米花。”小孩子的声音从东边传来。江凤仪笑了。“吃什么吃?没你不吃的!这里又没炸爆米花的,上哪吃去。”陈月娥的怒吼传过来,江凤仪笑的愈发灿烂,跟今天的太阳一样。“不用炸,用锅做。娘,甜儿的娘就是用锅做的。”“哪个甜儿?”这话问出来,东边安静片刻。陈月娥大概反应过来了,咒骂声一句接一句。江凤仪听不下去,压水井压的咯吱咯吱响,咒骂声戛然而止。“想吃找她去!她那么能,叫她给你做!”无赖的话传过来,江凤仪服气,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水泼到墙上的声音传过来,江凤仪怀疑她用刷锅水浇菜——心里有气,没像以往慢慢浇,所以一下全倒出来。江凤仪有种预感,最迟半小时,陈月娥就得出来。太阳高升,隐隐能闻到肉香,也不知道哪家做的,江凤仪被这香味馋的也想找肉票,结果让她看到陈月娥拎着桶朝西边去。部队打的水井在西南方向,化粪池和公厕在西北方向。拎着桶往西只能去这两个地方。孔营长挑水了,陈月娥把锅搞的很脏,也不需要她打水。江凤仪等她回来关上门,就悄悄出去,直奔化粪池。不出她所料,化粪池边有板栗。江凤仪是城里人,父母虽然是工人,因为是技术人才,工资可观,她小时候没吃过苦,即便会过日子,也没到一粒米也得捡起来的地步。可早几年从上到下都穷,每人每月二两肉,职位高的有点青菜。职位低的,每顿只有一个窝头。不吃就得买溢价菜。溢价菜太贵,很多人吃不起。整天啃窝头也不行。不论她所在部队,还是她父母工厂,从上到下都提倡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给国家减轻负担。江凤仪就算不想干,为了肚子也得刨地种菜。自个种东西,体会到辛苦,江凤仪还是城市人,因为那几年艰苦岁月,骨子里跟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的农民一样会过。江凤仪吃过杜春分炒的板栗,香的跟白面馍有一比。陈月娥居然往化粪池里倒。是可忍孰不可忍。江凤仪直接去找师长。师长看到她怒气腾腾的万分好奇。安排江凤仪发各种票,师长就是了解到她脾气好,通情达理,城里人,接受过新式教育,眼界不一般。这个工作她干了大半年,没出过乱子,也没听说她冲谁发脾气。“什么事把小江同志气成这样?”江凤仪脚步一顿,暗暗运气,然后才朝师长走去,“这事您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师长爱人不禁说:“小江,你总得说什么事吧。”师长的老娘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江凤仪想到这位老太太上次的反应,心中暗喜,“大娘,陈月娥把螺扔化粪池里,您知道吧?”秋天是吃螺的季节。老太太立即问:“她又弄了?”江凤仪:“还不如祸害螺呢。那东西也就解解馋。她这次祸害的是能当粮食的板栗。”老太太顿时浑身发抖,拐杖晃晃悠悠,师长两口子赶忙上去,一个扶着,一个顺气,“娘,娘,别气,先别气,听小江说完。”老太太的一口气喘上来,就看江凤仪。江凤仪不答反问师长:“您都听说过陈月娥跟邵营长的爱人杜春分不对付吧?”师长的小儿子道:“我知道。她羡慕杜大厨,见不得她好。”知道就好办。江凤仪继续说:“她整天盯着杜春分。杜春分上山弄野鸡,她也上山。杜春分下河她也下河。早几天杜春分上山捡树枝,看到落地的板栗心疼,就捡家去了。“陈月娥看到了也上山弄板栗。她不会做又拉不下脸问杜春分,刚刚做坏了就跟上次一样偷偷倒化粪池里。”说完就看着师长,等他决断。师长的爱人先开口,“这山上的东西野生的,部队也不好管啊。”江凤仪:“嫂子,山是国家的吧?”师长明白了,“那我过去看看。”老太太先一步。师长担心他老娘气晕过去,“娘,我叫上老赵,这次一定好好说说这个陈月娥。”“说说?”老太太不乐意。犯错误的不是孔营长,师长也不好办,总不能把人撵回老家。部队历来没这个规矩啊。师长:“警告,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