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皇帝冷哼一声,说:“照你看来,抓出散播流言者倒是不重要了?”
那朝臣顿时出了一身汗,忙喊道:“皇上明察,臣冤枉。”
永和皇帝懒得跟这些人在这件事上扯皮,便说:“诸位可有更好的方法抓到那散播流言的人?”
于是,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了,无人敢出列。这办法,还真没有。
对他们的识相,永和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说:“此事议过,还有事吗?”
在朝臣们议论朝事的时候,京兆尹的牢房里满是侍卫们抓来的犯人。
连续审问几天几夜后,这些人一个人攀扯出另一个人,不断地扯出了更多的人来。
最后,蔡清史锁定了几个出了名的长舌妇和几个泼皮。
就是这些女的,到处说三道四,污蔑皇上清名。
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让他们胆敢这么做。
蔡清史明白得很,钱帛动人心,这些人想来收了指使者不少钱。
牢房里火光摇曳,他一步一步地走在长廊里,最后进入了一间牢房。
昏暗的灯光中,一个人双手被绳子反绑着,被高高吊起来,一头乱发垂了下来,遮住了他原本就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的脸。
见蔡清史走入刑房,那人立马大声呼喊起来:“大人,大人,我什么都说,求求你饶过我吧!”
蔡清史久浸官场,自然了解这种人的尿性,贪生怕死。为了钱可以铤而走险的他们,肯定会为了更宝贵的性命供出他们的主人。
一个人拿着一把椅子放在屋子正中央,蔡清史坐下来后,才察觉到这屋子满是屎尿的臭味。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这人吓得shī_jìn 了。蔡清史轻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种人孬种却没想到孬种到这个地步。
蔡清史见他肯招,便举起手来示意停下行刑,说:“取来纸笔,让人过来录口供。”
一个文职人员听令前来,用纸笔抄录对方的供词。
蔡清史问:“是何人指使你们传播这等言论?”
那人忙不迭地说:“是平阳伯,是他!”
蔡清史扬了扬漂亮的下巴,身边的一个狱卒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狠狠地一鞭子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疼得惨叫:“我没说谎!是他!”
蔡清史冷笑一声:“平阳伯怎么可能亲自吩咐你们干这种事?”
那人害怕自己说迟了,下一刻那鞭子就会落在自己身上,忙说:“是平阳伯府的一个管事吩咐我们这么做的。”
蔡清史眯起眼来,眼前这人立刻指天发誓起来了:“要是有一句虚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呵呵呵……”蔡清史微微一笑,“我信你了,说说经过吧!”
这人立马竹筒倒豆子一样,详详细细地说来,连平阳伯指使他们散发税收流言的事情也被扯了出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一扯就是一大堆人。
少时,那文官已经额头全是大汗,这一条又一条的流言,感情都是平阳伯散播出去的。可见,平阳伯对白亦容是有多恨。
那人说完后,又努力补充了许多细节,极度配合蔡清史的询问。
最后,签押完毕,蔡清史才看了看那张供词,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轻飘飘道:“就算你说了,也是不得好死的下场,来人,狠狠地抽他,留一口气,别弄死了。”
那人愣了下,立马疯狂喊叫起来:“你、你出尔反尔……无耻之人啊——”最后那声凄厉的惨叫声又尖锐又凄惨,几乎要掀翻牢房。
蔡清史走出了污浊的牢房后,长长的呼吸一口气,看向遥远的皇宫位置。
这个人情,要不要卖给白亦容呢?
白亦容现如今正得圣眷,平阳伯跟他对上肯定是没好戏的。而且,这个平阳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将所有传过流言的人多抓起来,挨个挨个审问。虽然工作量是大了点,不过效果却是显著的。
这不,才花了十来天,他就抓出了流言的源头。
平阳伯,这是你在找死,怨不得我,蔡清史心想。
蔡清史进入宫中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出来的白亦容。
“蔡大人。”白亦容冲他点点头,打声招呼。
蔡清史嗯了一声,突然说:“白大人,这些日子关于你的流言可真是够多啊!”
白亦容怔了下,像是完全没料到他会说这些话,便问:“流言止于智者,蔡大人不会是相信了这些流言吧?”
蔡清史打量了他一眼,心道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便说:“你可得罪平阳伯?”
一听这话,白亦容立刻领会到了,想来这些流言之所以肆意流传,还跟平阳伯有关。
蔡清史提点到此,见他一脸了然,就不再多说了,朝他微微颔首:“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白亦容拱手道:“多谢蔡大人提醒。”
蔡清史轻笑一声,似是不以为意,朝着圣安殿的方向去了。
白亦容入宫是为了另一件事的。
皇上为了放荒,召他商讨进一步的对策。
为了鼓励地主垦荒,白亦容建议如果地主垦荒到一定的数目,就授予爵位,以示奖励。反正爵位只是虚名,偏偏这个朝代的地主们重名利得很。
永和皇帝的意思是将全国所有土地都利用起来,尽最大的力量来垦荒。
白亦容相信,如果可以移山填海的话,他估计会将整块大陆整成平原,然后每一寸地方都用在种田上面,以充实国库。
这个朝代就是农业为本的社会啊!
皇上跟他商量完这事后,不经意地提起道:“朕听说,前些日子你去了安南国使者驿馆。”
白亦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马上道:“臣是有要事前往驿馆的。”
“什么事?”永和皇帝感兴趣起来。
白亦容斟酌了下,这事得半真半假的说,于是开口解释了:“臣当年家乡水患时,曾经跟随流民,无意间从他人口中得知安南国可能有一样作物,名为红薯,耐饥耐瘠,是以臣才去见那阮齐英使者。”
永和皇帝顿时兴致十足地问:“哦,朕怎么就不曾知道。”
白亦容苦笑一声:“阮齐英使者也说他们国家没有这种食物,想来是臣听错了流言。”
提到流言,永和皇帝又蹙起了眉头,显然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永和皇帝是个实打实的异性恋,对自己被传为断袖极为恼怒。不知道白亦容知不知道这事,不然两人见面也多了分说不清的尴尬。
永和皇帝见白亦容面色如常,心里暗道,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于是,他缓和了下语气,说:“如有这等作物,朕要给你记大功,赏你爵位。”
白亦容心里微微一喜,他已经肯定这个世界是有地瓜的,因为农业系统跟前世古代的农业系统一模一样,连历史走向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不过,好听的话还是要说的,白亦容便道:“臣寻找此作物,是为了我大燕朝,为了让皇上您宽心。”
永和皇帝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这话拍到了马屁上了,让他听着很是舒爽。
“好!”他大笑后,点点头,说。
白亦容走出宫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圆胖的身影。这是张陌生的面孔,令白亦容心里纳闷的是,那人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白亦容愣了下,自己是不让很多官员待见,但是这等满含仇恨的眼神,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难道这人便是平阳伯?
白亦容转过头来,看着那人前去的方向,忽然有些感慨。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自己得罪了这么个人,也不知道接下去的日子能不能平静。可是,对民田被侵占一事他还是无法袖手旁观。
平阳伯一路往皇宫去,从他听到管事找来的几个人入狱消息时,他就知道事情无法收拾了。于是,他得赶在蔡清史那个心狠手辣的酷吏汇报给皇上之前,向皇上请罪,或许皇上还可以饶他一命。
想起那个管事,他不由得暗道,这个蠢货,连散播个流言都会被查到,真是看错他了。
平阳伯内心满是忐忑地站在圣安殿外,一个公公进去禀报皇上。不多时,他便听到了屋内重重的拍桌声,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眼里去了。
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