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怀抬起头,看到他祖父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张和他相似的脸,“祖父,您说,我爹娘若是收到我的信,会不会一气之下过来?”吃货二字,让卫若怀终于意识到,吃事可大可小。
卫老的手一顿,“你回信上写的什么?”
“食谱。”卫若怀吐出两个字,卫老好险被花生呛到,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孙子,“别,别告诉全是食谱?”
“不是,四页,只有三页是食谱。”必须得留一张纸描述祖父和堂弟若愉多么喜欢他写的那些菜。
“只有?!”卫老深吸一口气,不敢想象,他那古板的大儿子看到信那一刻会气什么样。
无论什么样,日子总得过。翌日早上,丁春花难得没允许闺女懒床,“快点起来,红烧肉得提前做。”
“妞还没起来?”李月季和二弟妹拿着围裙,走进来。
“没有。”丁春花朝着三妞的房间又喊一嗓子,“饭菜在锅里,我和你伯娘先过去,帮你配菜。”
“好。”三妞揉着眼睛走出来,洗洗脸刷刷牙,慢条斯理的吃完,才慢吞吞地晃出去。
路上碰见去上学的小孩,那些孩子离多远就给三妞打招呼,有几个大孩子甚至说:“三姑奶奶,等我成亲,也请你帮忙做喜宴。”
“你娘可是指望你考上秀才呢。”三妞此话一出,说话的孩子下意识往四周看看,见没有他家近亲,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调侃三妞。
姜家这顿宴席,红烧肉最麻烦,三妞所需的材料他们已准备好,到了姜家,三妞就开始做红烧肉。随着肉味出来,巳时已过半。
三妞想到午时开席,立马指挥她娘炒花生,指挥她大伯娘切肉剁排骨,烧火的自然是姜家的两个儿媳妇。
村长看到三妞四人开始做菜,便走过来,也没避讳两个姜家人,“妞啊,她们家准备六桌菜,我估计得有七桌多客人,分量做足点。”
姜家媳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三妞姑,让你作难了。”
“这点事难不住我的。”二丫回门那天,因三妞的姑姑和姨娘离得远,来的就是他们老两口,家中小辈一个没来。三妞的舅舅家得开店做生意,来的人也是老两口,小孩子也没带过来嫌闹哄。然而姜家不是,三妞过来就看到,老头小孩妇女小媳妇,院子里站的满满的,按照三妞一桌十个人算,至少得八桌。
三妞做素菜的时候,每个碟子上堆得高高的,做炖肉得时候,每个菜碗都被三妞用勺子压实在,肉不太够?肉底下全放木耳冬菇,甭管里子好不好看,反正面上好看。
姜家两个媳妇看着三妞摆盘,也忍不住乐了,“三姑的心思真巧。”
“但愿这么多够吃的。”临时搭建的棚在院子外面,等上到第十二个冬菇焖肉,还剩下炸里脊、红烧肉、素炒山药和蒜炒年糕时,三妞喊姜家的小孩,“去叫村长,偷偷的啊。”
“我正准备找你。”村长过来就说:“大妹子,还剩几个菜?我觉得不太够吃。”
“还有四个,桌上的碟子干净么?”三妞忙问。
“别提了,上去就没有,我们那桌都是男人还好点,女人小孩那桌,啧,我觉得菜有点危险,侄媳妇,你们家馒头在哪儿,赶紧上馒头,和炒年糕。”村长想都没想就吩咐姜家两个媳妇。
三妞摇头,“不行,上汤才能上主食,是咱们这边办事的规矩。”
“那等你上汤上馒头的时候,若是碟子里全干干净净的,咱们脸上可不好看。”村长提醒她。
立春过后,江南气温慢慢回暖,蜷缩一冬的野草迫不及待冒出头,雪里红、马兰头之流也跟着疯长,唯恐稍稍慢一点别人就把它们遗忘了。
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厨房里随之传出一声尖细的咆哮:“老娘让你去割把韭菜,杜三妞,你是不是把韭菜吃完了才来家?!”
“嚎嚎什么玩意。”包着头巾的妇人没好气的答道。转眼,围着粗布围裙的中年女人拿着擀面杖走出来,“大嫂,是你啊。”见她身后空空如也,笑呵呵招呼道,“吃了吗?”仿佛刚才的吼声是幻觉。
来人清楚她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还吃呢。”瞥到她手上雪白雪白的面粉,眉心不自觉一跳,想到自个为何而来,抬手抓住她胳膊,“你家三妞又和人家干起来了,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