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穿着宽大的白色罩衫, 坐在矮梯上给手绘墙上色。
江涵博很有心,新的咖啡馆交到他们手里时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只有二楼没有装修过,几乎是毛坯,留待左时自己动手。
他很了解这里面一什一物对于两个有情人的意义,左时领他这份情, 于是跟长安一起动手,赶在新店正式营业之前, 把二楼重新装饰好。
粗重活左时早就做完了, 最后看到洁白如新的墙壁总好像少了点什么, 才让长安来添点颜色。
他扶着梯子,照她要求的把需要的颜料递到她手里, 不时退后几步,看看上色的效果。
或许长安内在的世界本就与众不同, 她画的花草都很美,连起来, 像一片奇幻森林。
他怕她太辛苦, 每半个小时就要抱她下来休息, 端一杯热的蜂蜜柠檬水给她, 一起坐在二楼窗边晒太阳。
长安喝了一口水就放下杯子,左时拿过来, 自己含了一口作势要喂她。长安边笑边躲, 他的吻还是覆上来, 在午后的阳光里, 肌肤相触的感觉也是暖意融融的。
左时正要加深这个吻,楼梯传来脚步声,长安连忙推开他,慌慌张张道:“那个,二楼还没有开……”
她话没说完,来人已经走上来了,竟然是高薇。
“高医生?”
左时也站起来,戒备地将长安拉到身后。
高薇笑了笑:“别那么紧张,我今天只是过来喝杯咖啡,顺便想跟长安单独聊几句。”
“没那个必要。”左时冷冷回绝,“有什么话,就这样说。”
“左时……”长安拉了拉他的衣服。
他看了看她,又看高薇一眼:“我到旁边抽根烟,别聊太久。”
他走到二楼最里侧,推开窗,点了一支烟。
高薇也不介意,笑了笑,对长安道:“看来他真的很关心你。”
“嗯。”长安不否认。
“你不怕我?”毕竟上回相似的情形,给她的小店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她的婚姻也是。
但长安想不到这一层,只当她是骆敬之的同事和……曾经的爱人,所以默默摇头。
高薇依旧笑着:“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有时还真的挺羡慕你的,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吧?”
长安茫然,她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幸运。
当然,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毫不掩饰地说不喜欢她。
她是智障患者,是弱势群体,真心怜悯也好,伪善也好,人们的嫌弃厌恶都在背地里,不会表达得这么直接。
这大概也是她觉得高薇与众不同的地方,也着实不懂该怎么应付她。
高薇继续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我们做不了朋友,但本来也不应该是敌人,如果不是当年你跟敬之结婚,我可能都想不起你是谁了。”
也不会记恨一个傻子这么久,倒显得自己更傻。
骆敬之说的对,他们都是傻瓜。
长安听到她提当年,心跳砰砰加快:“对不起,我不知道……”
“要是知道,你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意不喜欢他了吗?他当年确实挺好的,长得帅又聪明上进,前途无量,我们学校都很多女生喜欢他。其实如果你是正常人,说不定可以用公平的方式争一争。”
这种假设几乎算是一种挑衅了,长安摇头,并不愿意去想。
“如果那样输给你,我一定心服口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了。”
“高医生……”
高薇看到左时转过头来看她们,指间的烟已经只剩一小段。她起了恶作剧的心思,问长安道:“你就这么信任左时吗?不怕他骗你?”
如果知道她的婚姻解体是多方算计的结果,跟他有莫大的关系,她会怎么想?
然而只有这一点长安格外笃定:“不怕,左大哥不会再骗我了。”
过去怎么样都没关系,要紧的是现在和将来的坦诚。
左时无论如何不会伤害她的。
高薇心头涌上酸涩,自嘲地说:“为什么那个好运的人总是你呢?”
她的报复算什么?最后痛苦的人并不是殷长安,她依然有守护她的人,无忧无虑地生活。
左时摁灭了手里的烟头,高薇知道这场对话应该结束了,于是对长安道:“听说你们这小店还没正式营业?上回就错过了你们开张的party,这回看来又不能来捧场了,能不能请我喝杯咖啡呢?”
长安当然不会拒绝,但还是说:“我们下个月就正式营业了。”
“是吗?可是我明天就乘飞机回美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