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敬之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上回哭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事,但这一刻他却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其实这个世界上真正无条件相信过他的人, 就只有长安了吧?所以她才在巴黎车站前等他, 直到被人群冲散。
“我不会丢下你。”他说,“我回去找过你, 但已经来不及了。”
也许是宿命吧,他和她才一而再地重复这样的轮回。
她又是轻轻嗯一声, 表示知道了, 然后极慢地挪动步子往外走。
她这样的反应……大概是不再相信他说的话了吧?骆敬之发觉,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 长安也并不恨他, 她只是不再信他了。
她一个人走出去,其实也没走远,就在小区外那个漂亮的街心花园里坐着, 缩在角落的长椅上,没人注意到她。
天色将晚的时候, 齐妍才找到她。她哭成泪人,靠在齐妍肩上说:“妍姐, 我好难受……”
难受得好像快要死掉了。
齐妍已经听骆敬之说了全部经过, 又心酸,又心疼,轻拍着她的背哄道:“说清楚就好,都过去了,别哭了。是骆敬之和左时这俩男人不好,跟你没关系,别哭了长安……”
离婚了才知道婚姻是一场交易,自己没有被丈夫爱过,父亲病重,小店也没了……这个傻姑娘,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了吧?
…
长安晚上什么都没吃,齐妍只好给她泡了热的蜂蜜柠檬水,又切了一盘水果做成沙拉端给她。她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低着头摆弄金属的餐叉,偶尔戳一块水果,吃得味同嚼蜡。
齐妍想起上回她出院时也是这样,几乎不肯吃东西,还是左时想办法让她吃了一点。
可原来,这人真的是别有用心,并不是真正关心她。
齐妍也觉得头痛,虽然旁观者早就预料到了,可是长安不知道啊!事到如今,让她遗忘吗?还是当做没有发生过?
她是心理医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管什么样的感情,要是那么简单就能收放自如,就不需要她这样一个职业了。
她捧了杯咖啡,远远地坐着,给长安以空间。咖啡很苦,她不擅长做这些,冲的咖啡始终不如长安小店里的好喝。
门铃响了,她起身去开门,却看到江涵博抱着花站在门口。
她无语,伸长了手把门一拦:“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在追求你啊!江涵博当然不好这么说,摆出个人畜无害的笑:“我来看病啊,你不是说我有心理疾病吗?我已经认定你这个主治医生了。”
“看病到诊所预约,我从来不在家里接待病人。”
“诊所我去了啊,可是前台小姐说你不上班,我就找到这儿来了。”
“我今天休息,明天上班。你要预约,明天赶早。”她懒得跟他啰嗦,回身就要关门。
“哎哎哎!”江涵博连忙用胳膊阻止,连人带花被夹在门口,表情痛苦地说,“齐医生,你不让我进门没关系,可你是爱花的人,别为难这些花啊!你看你看,都夹断了!”
他没说别的,说的真是花……花茎。齐妍却还是用一种打量下流胚的目光打量他,好像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她把门重新拉开,他顺势跌进门来,门边就有一个玉色的花瓶,插满新鲜百合。
投其所好是事成第一步,他打听到这位美女医生爱花,从办公室到家里都摆着一捧一捧的鲜花,枯了就换,每天不重样。
女人的花大多是男人送的,她刚刚要关门拦他,他还在想是不是家里藏了男朋友之类的,谁知这会儿进门来看到的是坐在沙发上的长安。
“咦,她怎么在这儿?”
齐妍瞥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
“没证据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再说了啊,反正那场火不关我的事,我是不会承认的。警方不都认定是意外了吗?”
齐妍冷笑:“是吗?你跟左时,良心过得去就好。”
江涵博撇了撇嘴,其实他见到长安是有点头皮发麻,前几天被左时揍成内伤,想起来都还在隐隐作痛。
他万花丛中过,对女人的情绪把握很准,一看就知道:“她哭过了?”
不仅哭过,还寝食难安,这都是谁害的?!
齐妍又想轰他出去了,江涵博及时说:“我这儿也有个跟她差不多情况的病人,你不打算让他们见见面,单独谈一谈吗?”
齐妍一怔:“你说谁,左时吗?”
“是啊,发疯发了好久了,难道你没发现?”
要不是他发疯,见谁怼谁,跟骆敬之大打出手,这傻妞也不会哭得这么厉害吧?
其实他知道那是左时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否则以他的个性,不可能这么沉不住气。
然而齐妍才在长安身旁坐下,问她有没有话要问左时,她就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