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抛下谢少离快步冲进厢房中,才一关上门,她便倚着门扉缓缓滑下,唇齿间溢出鲜血来。
林思念白着脸,从袖中摸出药瓶,倒出一颗放进嘴中,也没有就水,干巴巴地咽入腹中,引得她发出一阵凄厉的咳嗽。
不知过了多久,灼痛的脏腑渐渐平息,她愤愤地拂袖,将屋内的青瓷摆件全扫落在地,发出令人胆颤心惊的碎裂声。她闷得慌,只要一想起谢少离那担忧痛苦的眼神,她就胸口痛得厉害。她迫不及待想要发泄,想要捅破这片阴沉的天!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风暴渐渐平静下来。
林思念蹲下满屋狼藉的碎片中,将脸埋入双臂中。她知道由于练功吃药,自己心性变化极大,所有的人和事在她眼中都像是带上了罪恶的假面,她控制不了自己……
可她已经不能回头了,才一天没练功吃药,她浑身的骨血都像是被蚁虫啃噬,发作得比任何一次都凶险。
她不想让谢少离看到这般丑恶的自己,可最终,自己还是伤了他。
门扉被人轻轻叩响,青铃忐忑的声音响起,她说:“夫、夫人,世子爷已经走了。”
林思念将自己埋在阴暗的角落,没有吭声。
青铃想了想,又说:“世子爷叫您保重身体,他改日再来看你。”
林思念痛苦地闭上眼。
草长莺飞的三月,到处生机勃勃。
林府的桃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枝头绿意渐浓。青铃外出买菜回来,才刚进府门,便听见头顶一声扑棱的风响,接着,一只死鸟直直地坠落在她的菜篮子里。
鸟儿被一箭射穿了身子,不用说,定是夫人又在练箭了。
青铃强忍着惊叫,伸出两指捏起那只青头鸟的翅膀,将它扔在桃花树下埋了起来。
往前走两步,穿过中庭,果见稀稀落落的桃枝背后,林思念弯弓搭箭,三箭齐发,三只麻雀落在了屋脊上,又顺着瓦砾一路滚了下来,正巧落在青铃脚旁。
这下青铃再也忍不住了,吓得一路跳着走,哭丧着脸道:“夫人饶了我吧!”
林思念懒洋洋的收了弓箭,露出促狭的笑来,问道:“好听么?”
“什么?”青铃没能反应过来。
林思念一身束袖武袍,挽着弓箭立在廊下,慵懒地笑:“猎物在我箭下毙命的声音。”
“……”青铃打了个寒颤。
又见林思念心情不错,青铃便提着裙子跨过那几只死鸟,犹疑半晌,小心翼翼道:“夫人,您可有大半月不曾回府了呢,多少去见世子爷一面罢。”
林思念最近不曾发作了,故而情绪比较稳定,见青铃提起谢少离,她也没生气,只淡笑道:“回去做什么,回去又跟他吵架?”
“可今儿是世子爷的生辰啊!”青铃谨慎地瞄了一眼林思念的神色,弱声道:“听管家说,世子爷喝了半天的闷酒,怎么劝都不听,一定是想夫人了!世子爷一向只听您的话。”
听到此,林思念弯弓搭箭的手一顿。
她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每天射鸟也没什么意思,便意兴阑珊地收了弓箭,道:“不玩了,我出去一趟。”
说罢,她从马厩牵了匹马,踏着残红一路奔出林府去。
青铃望着她绝尘而去,不禁舒了口气。果然,夫人嘴上不说,其实还是最在意世子爷的!
林思念到了谢府,却没有从正门进,她绕到府墙外边的歪脖子枣树下,将鞭子缠上高高的枝头,双足再借力于马背上一蹬,随即跃上墙头。
下去的时候有些困难,她险些把脚崴了,本来就是个小瘸子,扭了脚,瘸得更厉害了。
林思念觉得自己也是有些作,放着堂堂大门不走,偏要像来偷-情似的翻墙进。
她摸进了书房,谢少离并不在那儿,她又退了出来,转而朝院中的长廊下走去。
谢少离果然在廊下,身边已经堆了好几只酒坛。
他为人清隽,喝酒的姿态却十分豪迈,几乎是抱着酒坛狂饮。林思念安静地看了会他宽肩窄腰的背影,终是下定决心似的,朝他走去。
谁料还未走近,谢少离却是先一步察觉,扔了酒坛朝她掠来。
谢少离的眼睛如猎豹一般锐利,林思念一惊,知道自己是被误以为贼人了,便顺势后退一步,谁知扭伤的脚使不上劲儿,她一个不稳,朝后跌去。
谢少离的拳头到了她的面门,又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匆忙撤回,化拳为掌托住了她的腰。
腰上的手臂修长结实,林思念望着他的眼,心中所有温暖的回忆都被瞬间勾起,她顺势靠进谢少离的怀中,鼻子吸了吸,嫌弃道:“好大的酒味。”
谢少离还在愣愣地望着她,清澈冷冽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眼尾还带着一抹湿红。半晌,他晃了晃脑袋,试探道:“……霏霏?”
“是我。”林思念极淡地一笑,伸指摸了摸他的眼尾:“你哭了?”
谢少离不说话,只将他紧紧地抱进怀中,闷声道:“又梦见你了。”
好吧,看来不是哭了,是醉了。
林思念许久没有过这般轻松的时候了,她最近一直在试着压抑自己体内的戾气,效果显著,再加上见着了谢少离,像是阴沉的空中漏下一缕天光,点亮了她阴暗的世界。
她与谢少离拥吻着进了屋,双双倒在榻上。谢少离伸出湿润的舌,一点一点舔过她的眉眼和唇瓣,林思念很是动情,两人月余没有做过了,她很想他。
眼瞅着箭在弦上,谢少离却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推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