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完毕后,宴会便接近了尾声,皇帝和皇后、贵妃等人先一步离了席,留下的人便更放得开了,聚在一起投壶。而妇人们则另开一桌,玩起了行酒令
赵瑛在对面拼命朝谢少离挥手:“你们跟木头似的坐在那做甚,快过来投壶玩!”
谢少离看了林思念一眼。林思念咬着酒杯,忙道:“你去玩吧,不必管我。”
谢少离收回了视线,没有一丝犹豫地拒绝了赵瑛:“不去。”
赵瑛只得悻悻作罢。
林思念喝了酒,雪腮红扑扑的,更显得明艳万分。谢少离专注地望着她,却在她看过来时匆匆调开视线,问道:“不去跟她们行酒令?”
“你不去,我也不去。”林思念心想,她们行酒令哪有你好看?更何况,她这次赴宴本就是扮花瓶的,不能太出风头。
谢少离也喝了不少酒,但眼神清澈毫无酒意。他本就是冷淡寡言的人,既不愿凑热闹去投壶,也不肯敬酒,便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回去罢。”
林思念也有些疲了,忙不迭点头。
两人一同去跟谢允打了声招呼,便并肩出了殿门。
此时秋意正浓,夜里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林思念跪坐了近两个时辰,腿早已酸麻不堪,出了殿门还没走两步,便皱着眉停了下来。
“怎么了?”谢少离回首看她,见她表情隐忍,便担忧道:“腿疼么。”
说罢,他蹲下身,伸手要去揉她的腿肚。
林思念吓了一跳,忙制止后退一步道:“别,别!”
谢少离的手僵在半空中,垂下眼有些落寞的样子。
林思念回首看了眼灯火辉煌的大殿,解释道:“此处人多,叫别人看见了不好。”
谢少离站起身,又恢复了人形冰雕的模样,满脸漠然。
林思念自己揉了片刻,待到腿不那么酸麻了,便朝谢少离笑道:“我没事了,走吧。”
谢少离闷声不吭地走在前头,背影映着满城的灯火,显得挺拔而寂寥。林思念觉察出了他情绪的低落,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夫君慢些,我快跟不上了去。”
一听到夫君二字,谢少离果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台阶上等她过来。
林思念下台阶有些困难,加上衣饰沉重繁复,她只能扶着雕栏一步一步往下挪,鼻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谢少离扶住她,,眼睛望着临安城深沉的夜色,发间的白牡丹衬着他的侧颜,更显冷清。
“你生气了?”林思念斟酌着开口。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林思念看了他一眼,笃定道:“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么?”
并没有。就是因为做得太好了,一言一行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冷静客观得不带一丝情感,他才会郁闷,郁闷中又带着一丝说不明道不尽的恐慌。
他想起白天在林府,无意间听到的那句“早知如此,我就不成亲了”,心里就漫出一股微微的痛和苦涩。
他不知道所谓的“这样”究竟是哪样,他只知道,林思念愿意嫁给他,根本就不是因为所谓的爱。
谢少离有些泄气,于微凉的夜色中轻声道:“你没有不好,是我不好。”
……这浓浓的闺怨口吻是怎么回事?
林思念自然不信,追着问道:“你心里有事,总要告诉我我才会明白。如果是我的问题,你说出来我便改,若是你有苦恼,也要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顿了顿,她小声地说:“好歹,我们也算是夫妻了啊……”
谢少离有些闷闷地想:哪有夫妻像他俩一样,连碰一碰手都像是做贼似的。
他淡色的唇微微张合,半晌才涩声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夜风拂过,卷起皇旗猎猎作响。
林思念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问:“……什么?”
“今日你在林府说的那些话,是想悔婚吗。”谢少离低下头,薄唇微抿,艰难道:“若不是为了让林夫人放心,你大概,根本不想嫁进谢家……”
“不是的……”林思念打断他。
她茫然地睁着眼,回忆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谢少离指的是哪句话,忙道:“你是因为那句‘早知如此就不成婚了而生气吗?不是的,你莫要断章取义,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开个玩笑……”
“这种事,怎么能拿来开玩笑。”谢少离一脸严肃地反驳,非但不开心,反而更郁卒了。
林思念一直以为谢少离是个高冷沉稳的男人,却不知道他刀枪不入的外表下藏了颗极易受伤的心,不经意间说错句话,他都能闷闷不乐那么久。心事咬得那么紧,他是属王八的吗?
谢少离见她不说话,语气放软了些,扭过头闷闷道:“你总不让我碰你。”
“人太多了,叫他们看见,难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谢家的事,与他们何干?”谢少离在心里锱铢必较地反驳:在家里也是,都不愿跟自己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