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是谁他都忘了。
……就算是真知道,他也不可能去找季随的,就是不提昨天丢不丢脸的事,人一看就明摆着不会跟他玩啊——就像昨晚他不小心砸到季随时,一看就知道,他们明显不会玩这个的,他砸错人了。
……
陈幺没找季随,季随也没找陈幺。
很久不见的邻居而已。
小毛子倒是对挺陈幺感兴趣的,毕竟他是亲眼看见的——要说那飞过来的雪球砸不到季随,是季随往前走了。虽然他只是用余光瞥见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季随就是往前走了:“季随。”
他兴致勃勃,“我们找他玩啊。”
季随拿着螺丝刀,眼眶上卡着单片放大镜,只是专心于手上的动作。
小毛子只敢说说,真让他去他是不敢的,他们班里有几个歧视亚裔崽种,现在全转学了,面善心黑应该说的就是季随。
单片眼镜戴久了会不舒服,季随摘下去接水:“跟你玩什么?”他望着操作台上散落的电子元件,“组装核反应堆?”
第一,他们的作业也不是核反应堆,第二,这是犯法的,小毛子没忍住去看季随:“随。”他知道喊华人应该连名带姓地喊,但他还是习惯了只叫别人的名,“不和他玩。”
“被他玩就可以?”
“我看到了,是你撞……”
季随扫向小毛子:“结果呢。”
“他是待见你还是待见我?”
“别讨人烦,好吗?”
小毛子的中文水平一直很拉,在这个紧要关头他竟然听出了两重含义,别烦那小孩,也别烦他,他突然兴奋,直拍脑袋:“我是天才!”
沉浸在自己是天才的小毛子很快就忘了这事。
陈幺还念小学,他们都念初中了,陈幺就还是个小孩……哪怕就差两三岁,但毕竟差了嘛。再说,他们这三年会很忙,除了正常的课程,不是打比赛就是要去训练营。
三年一满,绝大多数人都会直接申请世界顶尖学府。
别说季随了,高中课程他都自修完了,他们班平均iq130,说不上都是天才,但自学高中的知识就跟玩差不多嘛。
当然,智商不代表一切,可他们还勤奋啊!以季随为代表,他们班基本都是卷王,这也不是说别人的意思……兴许勤奋也是种天赋。
季随没在家几天,小毛子把他们的寒假作业发给老师后,老师建议他们把作品送展,国中坚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非常鼓励他们发展自身兴趣,参与课外活动。
*
*
陈余芒好几年没外出上班,但这不代表她没有事业心,她也是名校毕业,曾经立志要当富一代的。只是人是一直成长的,她后来发现了更重要的事。
她很乐意陪自己儿子长大,用自己的眼睛记录陈幺的点点滴滴,小孩子很需要妈妈、很黏妈妈,也就这么三五年的光景。
早在陈幺读二年级,放学都喜欢到处跑的时候,陈余芒就想着出去工作了,但一直等到陈幺念五年级她才下定了决心,也恰巧接触到了一个薪资、待遇,发展前景都挺不错的工作机会。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家有些远。
她要是去上班的话,陈幺就得跟曾经的季随一样,早起晚睡,没人陪了。
先不说陈幺愿不愿意,把小学生一个人留家里她还会不放心的,所幸陈幺成绩很好……陈幺在小学跳了一级。
他虽然没季随早慧,但也是打小就聪明,人家就是单纯比较贪玩。
季随初三那年陈幺初一,跟无忧无虑的小学比起来,初中的男女就开始有明显区别了,早熟点的,都情窦初开,谈恋爱谈的要生要死了。
在一个小学生为情所伤,喝白酒喝多送儿科的新闻上了热搜后,陈幺所在的初中校长也下令严抓谈恋爱的。
在学校,校长就是食物链的天,校长一发话,整个学校都被搅得风风雨雨的,但可能这就是爱情至死不渝的青春期,就是有人要顶风作案。
严打第一天,办公室里关着好几对小情侣,教导主任进来探监,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一打,好几个男生女生都白了脸。
看了圈,她叫出一个脸很熟,明显长得最好的:“你怎么也进来了。”
陈幺的爸妈都挺高的,他也是,小学上体育课他一直都是后排,就是跳了一级,他也不显矮,初中磨炼一年,他显然也没什么孩子样了。
看见班主任,他肩一挺,眼一扫,套着校服也挡不住要飞起来的少年气:“我也不知道。”他还挺委屈的,“别人都是一对,就我是一个人。”
旁边有初二的老师插话进来:“张老师看见他和女生钻小树林了——你看,物证都在呢。”
桌边放着盒没收的心形巧克力,牌子还是费列罗的。
陈幺当即看过去:“什么物证,巧克力又怎么了。”他真觉得莫名其妙,“再说我也没想接啊。”
那女生叫他说借一步说话,还没说上话呢,张老师就过去了,一声怒吼,他还懵着呢,那女生把盒子塞给他蹭一下跑了。
初二的老师也不急,只是笑眯眯的:“你不接那是哪来的,再说,你还跟人钻小树林了呢,没事你去那儿做什么。”
虽然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但你到底在说什么……陈幺突然站直了:“您觉得,我们在恋爱啊?”他还追问了一句,“她是不是?”
告白什么的还挺不好意思说的,顿了下,他也是真郁闷,“可我都不认识她啊。”
初二的老师是老教师了,谈没谈一眼就能看出来,但这小子挺逗的,一群被抓进办公室还偷偷牵手表示爱情忠贞不渝的大情种们混进来了只二哈,她就多逗了逗,而且人张老师抓回来的人,她也不好直接放了。
没回陈幺的话,她看向陈幺班主任:“行了,你班孩子你带回去吧。”
教导主任,也就是陈幺的班主任当即也挥了下手:“陈幺,你自己回去吧。”见陈幺还想说,“别多话。”
张老师是刚聘进来的新教师,对教育事业还抱有极大的激情,对现在这么多孩子偷偷谈恋爱的事非常不满,立志带他们迷途知返。
他进来一看自己抓的人跑了,也没怂,直接去找了教导主任:“我抓那个是你班学生?”
刚下了场雨,大课间,学生都在玩。
陈幺班主任抱着杯茶:“你看走廊上那男生在干什么。”
张老师顺着看过去,一个男生站走廊上对镜子捯饬刘海,拨一下拨一下的,十分地投入,他皱眉:“照镜子。”
教导主任很有风范地喝了口茶:“开窍了都开始注重外在形象了,男生女生都爱捯饬刘海。”她又指了下在操场花坛上聚成堆的男生,“你在看他们在干什么。”
张老师仔细看了看,包括在内的陈幺的八九个男生蹲地上在:“……抓蜗牛。”
教导主任拍拍张老师的肩,温和道:“懂了吗?”
张老师:“……”
“懂了。”
显然,楼下的那群学生离开窍还有很长一段的路要走。
至少,蜗牛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