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许家,许老将军一听是霍权把女儿送回来的,连忙杵着根拐杖出来,无论如何也要请霍权进屋喝杯茶再走。许帘秋下马车时,丫鬟要先下车搀扶她,不过却被她按了按手。丫鬟便按捺着没动。许帘秋先探身钻出马车。霍权跳下车后,见她出来,又没个丫鬟车夫搀扶她,便只好抬手横着手臂给她扶着下车。许帘秋没客气,素手落在他的手臂上,他深黑的衣色衬得那只手洁白如玉,又细又柔。她轻轻扶着下车,道:“多谢霍将军。”许将军请他进去坐,霍权婉拒,许帘秋道:“知道霍将军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只是霍将军的马,拉载了我的车回来,难免疲累,我让人先喂些水粮,耽搁不了多久时间,霍将军觉得呢?”霍权一想,确实马该补充一下体力,便应了。许帘秋叫下人来牵了他的马去马厩喂水粮,她边踏进家里大门,边吩咐管家:“上茶,上太平猴魁,青玉揽山。”管家一愣,不光是他,还有许老将军都愣了愣,两人对视一眼。许帘秋住了住脚,微侧身看向管家,道:“有什么问题吗?”管家精神一振,立刻应道:“没有问题,我这就去准备。”太平猴魁是上好的茶,其中的极品品质,就叫青玉揽山。这是将军府里最好的茶叶了,市井没有,每年只有宫中贡品御赐,才会有少量些许。平时大小姐根本不用这样的茶来待客。她用这茶,便说明这位客在她心中的分量极为重要。许老将军比先前更热络两分,立刻请霍权厅里坐。霍权盛情难却,跟着进了前厅。许帘秋也进来坐下,老将军问起今日为何是霍将军送她回来,她便将大致经过讲了一遍。不多久,沏好的茶就送了上来。还未入盏,霍权便先闻到了一股茶香,笑道:“今日这趟没白来,要是我匆匆忙忙走,倒品不上这等好茶了。”许帘秋亲手给父亲斟茶,再给他斟了一杯,道:“霍将军请。”霍权闻之芬芳,品之唇齿留香,道:“许小姐怎知我好这口茶?”他以往品茶,最喜欢的就是太平猴魁,不过这极品青玉揽山,他也不能常喝到。许帘秋看他一眼,道:“误打误撞碰上霍将军的喜好罢了。”霍权品了两盏茶,马厩那边就来回话。因为霍权的马即将要用,将军府的人知晓规矩,没有给他的马喂得很饱,只是适当地补充就够了。随之霍权便起身告辞,许帘秋让管家送他出门。他出门翻上马就离去了,踢踏的马蹄声在门外巷中渐行渐远。许老将军看出了些许苗头,霍权人一走,他便紧着问:“帘秋,那大将军你没能瞧得上,莫不是还瞧上了这霍家臭小子?”许帘秋看着她爹,反问道:“不可以吗?”许老将军一震,心情有点复杂,挠挠头道:“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那霍家上有祖辈,还有婆媳妯娌,关系复杂得很。你要是嫁过去,不太好处理啊。”他也没说得很直白,当初他看中赵歇,考虑的一点就是赵歇的身家简单,女儿嫁过去就当家,也不会有什么矛盾。可像霍家那样的大家族,他女儿性子又这么强硬,当家当惯了的,嫁过去要是合不来,那还得了?他也很明白,有当家主母在的大家族,通常想娶个听话乖巧的儿媳妇,可他女儿显然不是那一类型的啊。所以说,尽管官家夫人们人人夸赞许帘秋,却甚少有人登门来提亲的。因为她太厉害了呀,不仅上管老爹,还下管姨娘,管弟妹,家里事全是她做主,还没人敢不服的。许帘秋垂着眼帘,轻轻吹了吹茶盏里的浮沫,抿了一口,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许老将军唏嘘道:“试了才发现不行就晚了啊。”许帘秋掀了掀眼皮,看他道:“晚了?”许老将军:“你人都嫁进去了,可不就晚了。”许帘秋:“不可以和离吗?”许老将军:“……”许帘秋挑着眉,款款又道:“和离之前如能带个子嗣回来跟我姓许,也不算吃亏。”许老将军沉默了一会儿,嗫喏道:“还是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