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身量颀长,坚毅俊朗,楼千古瞧着有点眼熟,但一时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对方道:“方才瞧着有些像,果然是郡主。”楼千古道:“你是?”他谦逊有礼道:“在下高翼。”楼千古还在回想,他便又道:“曾有幸请郡主为家嫂诊治过。”这一提点,楼千古恍然大悟,道:“哦,你便是那年的那位探花郎。”高翼笑了笑,道:“承蒙郡主还记得。”眼下二楼客满,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楼千古便大方邀请他与自己同桌。高翼道:“冒昧占用郡主的位置,那这顿我做东吧。”楼千古道:“高大人太客气了,不过你非要做东的话你就做吧。”闲谈得知,高翼现在兵部任侍郎一职,此次武考京试,他也是副考官之一。不过眼下他已经换下官服,着一身常服,本是与朋友有约在此,但朋友临时有事,便只他一个人。当初京试中榜的那些武举人,如今都在朝中任职,职位不高不低。他们当时都是新提拔的人才,初涉官场,正逢往沧海国出兵,他们又岂有机会做为领兵之将出征。谁又能想到,当年落榜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人,应征入伍,成为低等的士兵前往沧海国战场,一步步拼杀出累累功绩,最终成为一朝武将之首。当年风光的武考前三甲,而今见了他都得垂首听命。楼千古道:“你们别看赵将军如今身居高位,可那都是他满身浴血拼出来的,要换做是旁人,能有几个从一个士卒做到如今的大将军的?”高翼点点头,含笑道:“郡主说得是,我等不得不服。”楼千古道:“对了,今日你朋友失约,你不回去陪你长嫂吗?”高翼神色变了变。楼千古便知自己问的问题可能不合时宜。片刻他才黯然道:“长嫂去年病殁了。”楼千古怔了一下,道:“对不起啊。”高翼道:“无妨。她身子一直不好,这后两年于她而言也过得甚是辛苦。”随后不聊这些,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点其他的。楼千古的视线总是落在窗外的,甚少看桌前的高翼。后来,高翼正说着话,她突然娇躯一震,连忙就埋下头蹲下身去。高翼话头顿了顿,顺着她方才的视线往窗外一看,一眼就看见大将军赵歇正往街上经过。高翼又岂会没听说楼千古与他的那点事。赵歇似有所感一般,楼千古前一刻蹲下身去躲着了,后一刻赵歇就顿住了脚,抬头往酒楼的二楼看来,恰恰看见高翼临窗而坐。高翼不得不打招呼道:“赵大人。”赵歇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高翼桌对面靠窗的位置,空空的,但能看见杯盏碗筷。赵歇便问:“高大人有约?”高翼道:“约了友人。”赵歇问:“他来了吗?”高翼看了一眼桌对面,蹲着的楼千古唏嘘道:“高大人可千万别说我在这儿啊,赶紧让他走。”可桌面上除了碗筷,还有她方才剥的几颗水煮花生壳。赵歇之所以这么问,肯定是他看见了。还不等高翼回答,哪晓得跟着楼千古的两名楼家随从本是守在墙边的,从街上根本看不见他俩,这时俩随从却往窗户边移了移,让赵歇看个对对直直。赵歇便又道:“方便我上来坐会儿吗?”高翼看了一眼两名楼家随从,实属无奈。楼千古没听见高翼说话了,就问他:“他走了吗?”高翼道:“他……进门了。”楼千古一听,头皮都麻了一下,赶紧起身就想找个地方躲。可二楼一目了然,哪有躲的地方,她慌慌张张就往另一个下楼的楼梯间跑。将将跑到楼梯口,怎料个满怀。“对不起,对不……”还没道完歉,楼千古就先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剩下的字眼直接卡在喉咙里了。赵歇扶了扶她,回应道:“没关系。”楼千古飞快地抬头看一眼,果真是他。她又默默地看了看另一个上楼的楼梯口,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他不是应该从那里上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