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寐下巴抵着双膝,手里紧紧捻着襟口,大口大口地深呼吸。门外,楼千吟在问:“你在里面洗漱么?”姜寐“嗯”了一声。沉默一会儿,他道:“没见你打水进去,也没听到水声。”姜寐哑声道:“我……这里面本来就有水。”楼千吟道:“也没见你拿换洗的衣裳进去。”姜寐不吭声了。楼千吟放低了声音,安抚着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哪里说得不对?”他思忖着又道,“是不是我不应该跟你说起心里有别人的事,你听了不舒服?”她生怕他误会,连忙起身开了门,道:“没有,我没有听了不舒服。”楼千吟看见她眼神微微有些湿亮,不由得顿了顿。他伸手来抚她眼角,她眼帘轻轻颤了颤,他便见她眼里又蒙上了一层湿光。下一刻楼千吟径直将她带入怀里,俯身抱住。苦涩的味道袭来,姜寐呼吸都在颤抖,埋头在他怀里,不禁抬手紧紧捻着他臂弯里的衣料,侧脸蹭着他的衣襟。楼千吟低低道:“别哭,我不说那些了。实在想哭,也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你可以在我怀里哭。”他衣襟很快传来温热的湿感,姜寐带着一丝隐隐的哭腔,喃喃道:“侯爷我只是……只是有些感触。”楼千吟微微俯头,下巴抵在她颈窝里,手上将她拥得更紧。以后都还能拥抱到她的感觉,太好了。姜寐额头轻蹭了蹭他胸膛,万般留恋,但还是道:“侯爷先吃饭吧,饭菜要凉了。”楼千吟抱着她没松手。她等了一会儿,又轻轻柔软地唤道:“侯爷。”她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很是好听,就像下雨的时候听雨从檐角落下的声音,很是让人心生安宁,却又能在心里泛开涟漪。她柔声再道:“侯爷吃饭了。”楼千吟这才舍得将她稍稍放开,他垂眸看着她,手指抚过她润润的眼角,她低着头微微有些闪躲。他衣襟上还残留着她哭过的淡淡湿痕,有丝丝凉意,沁入皮肤却是让他感到莫名发烫。随后姜寐真的要去洗漱,楼千吟帮她提了水,她自己回房拿了换洗衣裳。后来楼千吟便坐在院子里吃饭,她在盥洗室里传来清脆的水声。楼千吟用过饭后,等姜寐洗完回房,他也去冲了澡。他从盥洗室出来时,看见她房里的灯还亮着。楼千吟回房前,在她的门外站了一会儿,而后出声问道:“还没睡吗?”姜寐正挑灯缝衣裳,怎想门外他突然说话,她吓得手里的针不慎一下戳到了手指上,当即沁出一粒血珠。她忙吸了吸手指,应道:“侯爷快回去睡吧,我也正要准备睡了。”楼千吟道:“不早了,那你早点休息。”他回房以后,她也并未熄掉房里的灯,而是坐在灯下继续做了一阵针线。楼千吟躺在床上,却久没睡着。他枕着双手看着那面墙,想着她就在墙壁那边,然后就越想越清醒。想他以前,能让他彻夜精神的唯有捣药,捣各种药,他也从没想过,后来他会因为想一个女子而失眠。他更不明白的是,以前她不在身边时他常常想起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就在隔壁,他们又可以重新在一起,他为什么还会这么想?后来楼千吟起身出房来透透气,不想却见姜寐房里的灯仍还亮着。楼千吟隔门问她:“怎么还没睡?”姜寐惊回了回神,踟蹰着开口道:“侯爷……还没睡吗?”楼千吟道:“我已经睡醒一觉了。你很忙?”姜寐道:“不忙不忙,我……这次真的要睡了。”楼千吟站在门边道:“姜寐,你出来。”姜寐问:“侯爷有什么事吗?”楼千吟沉默片刻,道:“没什么事,反正你还没睡,出来我再看看你。”姜寐道:“侯爷看我做什么?”楼千吟道:“不看看你睡不着。”姜寐拿着布料和针线的手猝不及防颤了颤,险些又扎到手指。她亦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应道:“侯爷等等,我就来。”她这才终于收了针线篮子,起身去开门,一抬头就见楼千吟站在门框外。楼千吟总算如愿看见她了,心里总算舒坦了,可又见她红红的双眼,不由皱了下眉头,道:“这么晚了还在忙什么?”姜寐缩了缩脖子:“没……忙什么。”楼千吟道:“那怎么还不睡?”姜寐道:“真的马上就要睡了。”楼千吟看了看她,低低道:“不要熬夜。”姜寐老实点头道:“我知道了。”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望着他,关心地又问,“那侯爷现在看着我了,能睡着了么?”楼千吟顿了顿,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道:“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好好休息。”这么说时,他已然抬起手指,轻轻捋了捋她耳边发,微曲的手指指节若有若无地碰到了她的脸颊。姜寐下意识想躲,可是又不舍得躲。只是又将眼帘垂下,她轻细道:“侯爷快回去睡吧。”楼千吟回房之际,脚下略一停顿,问:“你房里有水吗?”姜寐道:“有的。”他道:“我房里水壶没水,我有点渴。”他这一提,姜寐才恍然想起,道:“那茶具是今日才置的,我后来有事耽搁了就忘了灌水。”她记得他睡前习惯饮水的,连忙又道:“侯爷等等。厨房还有烧好的,我去给侯爷拿。”她说着就要出门去,楼千吟却堵在门口,道:“算了,麻烦,将你房里的水倒一杯给我喝即可。”姜寐记得他睡前习惯饮水,就折身去给他倒。他就站在她门前,喝了两杯水,把水杯还回给她,道:“进去睡,我看着你把灯熄了。”他等她房里的灯灭了,方才回到自己房间,再躺下时也能够睡着了。